大唐双龙传49
第一章 矛盾之争
寇仲和徐子陵的震骇是有理由约,因为这是他们最害怕的事。
上趟到长安寻找杨公宝库,如被揭破,还可与高占道等人立即撤走,可是今趟却是
牵连广泛,荣达大押的陈甫等人固是首当其冲,追查起来,千遥的欧良材等人亦难免祸。
且际此李渊正深忌李世民的当儿,可能李靖也将有难,所以他们于此时份看到窗外的婠
婠,立即三魂不齐,七魄不整。
在这方面的掩饰,他们非常小心,用尽手段,想不到终被婠婠识破,最糟是直到此
刻他们仍不晓得漏子出在那里?更联想到婠婠既可如此,.暗伺在旁的石之轩自可办到。
两人头皮发麻,哑口无言时,婠婠从窗外飘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到床端,嘴角含春
的道:“两位情郎好!你们的考虑有结果吗?”寇仲正面向着她,深吸一口气以舒缓震
骇波动的情绪,沉声道:“你是怎样发觉的?”徐子陵改变坐姿,双目电射婠婠,心忖
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希望婠婠乃唯一晓得“司徒福荣计划”的人,然后合两人之
力不择手段拚着受伤来个杀人灭口,否则以后会被她牵着鼻子走。他肯定寇仲心中转的
是同一念头,他不知道寇仲能否狠下此心,却知自己肯定办不到。
婠婠香眉微耸,轻松的道:“百密一疏,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婠儿早晓得你们
另有图谋。”寇仲双目精芒骤盛,旋又敛去,颓然叹道:“看你是不肯说出我们错失在
什么地方哩!”婠婠秀晖涌起复杂的情绪,幽幽的嫖徐子陵一眼,目光转回寇仲脸上,
柔声道:“恰恰相反,我本不打算说出来,但现在改变主意,决定立即解除你们的疑虑,
好令你们安心。相信人家一趟好吗?.就算你们拒绝助我,婠婠绝不会出卖你们。”徐
子陵讶道:“为何忽然改变主意?”婠婠目光投往窗外中园的方向,微叹道:“刚才我
在试探你们,看你们会否杀人灭口?我进房来实是以身犯险,可是在如此情况下,你们
仍不肯向人家下毒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婠儿给你们感动哩!”寇仲和徐子陵听得
脸脸相觑,因难测她说话的真假;感觉则窝囊至极点,有肉在玷板上,任由宰割的被动
苦况。
婠婠柔声续道:“你们的漏子出在商秀珣身上,也是唯一的失着,我猜到你们定会
找她解释,只没想过为你们作和事老的是宋家二公子。跟他可比跟你这两个其奸似
鬼的小子易多哩!他早前离开商府时更是满怀心事。”两人恍然大悟,这确是百密一疏,
同时亦安心下来,因为石之轩并不晓得他们和商秀珣间发生的事,故不会像婠婠般懂得
伺伏商秀珣行婠之旁,等待他们上钓。
婠婠见两人呆头鸟般的瞧着她,微项道:“人家其不会出卖你们,更不会利用这来
威胁你们,那对婠儿有什么好处?而纵有天大好处我也不愿以后你们认定我不但是无可
化解的仇人,更是卑鄙至极之徒。”雨人开始感觉到婠婠的诚意,交换个眼色后,寇仲
道:“见你这么乖,我们亦有回报。我们昨晚夜采尹府,听到尹租文和贵派闻采婷的对
话,若尹指你难忘杀师之恨,不利你们圣门两派六道的统一,提议以白清儿代替你。闻
采婷看来已给说得意动,还说边不负、辟守玄两人都支持白清儿。只要百之轩肯狠心杀
死女儿,阴癸派会臣服百之轩之下。”徐子陵补充道:“尹祖文认为只要能生擒你,他
有办法迫你把《天魔诀》交出来。”婠婠容色平静,双目下垂,淡淡道“你们确神通广
大,竟瞧破尹祖文的身份。”寇仲笑道:“这或者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婠婠屑
角微翘似示不屑,晒道:“什么天网?什么天命?太史公早有伯夷、叔齐善人不得好死,
而满手血腥罪孽者却得善终之叹!他自己则惨遭宫刑,不能人道。所谓天网天命,是耶
非耶!只不过是满口仁义的伪善者骗人作奴材的大话。”寇仲讶道:“我不过随口说说,
心中并无意见,你却像并不把众叛亲离、四面楚歌的情势放在心上?.”婠婠双目凝视
寇仲,缓缓道:“祝师死后,婠婠从此没有亲人,在圣门里惟强者称王,只要杀死石之
轩,其它人怕我还来不及,岂还敢来惹我。现在最后的决定握在你们手上,你们若一意
孤行,我只好另寻办法,但仍不会揭破你们的勾当。”最后一句话今两人大生好感。
寇仲向徐子陵道:“陵少怎么说?”徐子陵道:“我答应过的事,从来没有不算数。”
婠婠喜出望外,娇躯轻颤道:“那石之轩死定哩!你们可有什么计划?”寇仲道:“我
们希望能在此点上有些保留。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晓得石之轩在长安有另一个化身,故
正等待某一时机的来临,当迫得石之轩全无退路,我们可在他唯一的逃生出路伏击他,
可是详细计划要待到那一刻来临前,我们才可以告诉你。到时你会明白我们现守口如瓶
的原因,因为牵涉到我们太多秘密。”婠婠点头道:“这非常公平。你们现在是婠儿仅
有敢信任的两个人,不必有丝毫担心你们会害我。为方便行动起见,奴家暂居此处行吗?
这里环境不错,我保证不会被下人发现。”只听她的话,两人知她已把司徒府的形势摸
通摸透。
寇仲皱眉道:“你自己没有落脚的地方吗?待展开行动时我们自会通知你。
婠婠容色平和的道:“我当然有安身落脚的处所,却不敢告诉你们。谁料得到我们
将来的关系会如何发展?人家不愿整天担心你们不知什么时候会摸上门来寻晦气呢。”
寇仲微笑道:“随便大姐你吧!不过你这番话透露出珍贵的消息,希望将来不须被我们
利用来对付你。”婠婠瞟徐子陵大有深意的一眼,叹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目下
人家四面楚歌,而你两位是我仅有可信赖的人,只好躲到这禀暂避风头。”两人恍然,
婠婠是因听得本派人密谋对付她的消息,感觉到危险,所以不得不放弃原来隐藏的处所
和身份。
徐子陵淡淡道:“还有一则重要的消息顺带告诉你,昨夜石之轩亲自出手,不但击
毙“善母”莎芳,还尽歼其随员。”婠婠微一错愕,露出思索的神情。
寇仲乘机问道:“谁是大尊?”婠婠目光往他投去,稍作沉吟,叹道:“若我告诉
你们,与背叛圣门无异!”寇仲哈哈笑道:“你还及不上石之轩的潇洒,他昨晚告诉陵
少,杨虚彦就是什么他奶奶的原子。大明尊教并非你圣门内的派系,且圣门的人正排挤
你,你还要计较他娘的所谓义气,如此守成不变,我寇仲第一个不看好你。”婠婠微笑
道:“杨虚彦和大明尊教不过是互相利用,大明尊教需杨虚彦助他们立足中原,而杨虚
彦则看上大明尊教的《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双方是利益的结合,所谓的“原子”只是
个名称,可以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杨虚彦永不会成为大明尊教的信徒,大明尊教更不
会认为杨虚彦是他们的人。”.寇仲知再难从婠婠口中套间出进一步约有用情报,瞧天
色已是日落西山,早错过去见商秀珣的时间,笑道:“今晚回来再和你要花枪,我们现
有要事待办,婠美人儿你在这禀好好休息吧。
婠婠横他千娇百媚的勾魂一瞥,道:“人家也很忙哩!明早见!”说罢穿窗离开。
婠婠离开后,两人你眼望我眼,均有是福是祸,难以逆料的感觉。
此时雷九指领侯希白至,见到两人表情,前者讶道:“发生什么事?为何你们既不
说话,更木无表情?是否又吵架哩!”寇仲叹道:“我们今趟的诛香大计,已因被婠婠
发现敲起警钟,没哭丧着脸是非常了不起。”雷九指和侯希白立即色变。
除子陵解释后道:“事情仍未至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我们必须有应变计划。”雷九
指终弄清楚情况,点头道:“撤退可以有全面撤退和部份撤退之分,我去找宋爷商量,
好教他没时间胡思乱想。”徐子陵把他唤回来道:“那小玩意有没有头绪?”雷九指哈
哈笑道:“别忘记我是谁的传人,明早交货如何?哈!”笑着去了。
侯希白坐往床端婠婠适才坐过的位置上,道:“只要你们能撤走,我保证婠婠不敢
出卖你们,那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顺带问句,你们似对石师藏身处有十成十的把握,
对吗?”徐子陵淡淡道:“可以这么说,却非十足士,那要看老天爷的意旨才能定夺。”
侯希白苦笑摇头,通:“我是否令两位感到小弟是很麻烦的一个人?”寇仲笑道:“不
是麻烦,而是矛盾。因为最锐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相击,必是矛折盾碎的结局,没有矛
和盾,再没有麻烦。你的矛盾就是对你有仇有恩的师专石之轩,由他老人家一人分饰两
角,干掉他就天下太平,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侯希白哑然失笑道:“在下再不需
你来开解,皆因给子陵点醒画道即是武道后,早于畅神舒,只是怕你们低估石师的智计,
一个不好给他反噬一口。更要小心是你们加上婠婠或会变成这世上最锐利的矛,但石师
却肯定是最坚固的盾,一张从未被人攻破的坚盾。”徐子陵岔开道:“那两件事办得如
何?”侯希白道:“我先去找落雁,下人说她被张婕好召入宫去,怕要小住数天,你们
的脸色为何变得这么难看?”寇仲沉声道:“这极可能是对付她的第一步行动,你是否
按着入宫,见到她吗?”侯希白摇头道;“我入宫求见张娘娘,她的头号太监郑公公说
她正陪皇上下棋,故见落雁不着,当然没有机会打听《寒林清远图》的下落。”徐子陵
道:“今晚我们入宫,定要设法通知落雁。”寇仲道:“为何舍易取难?今晚李渊不是
设宴招待美人儿场主吗?沈落雁肯定是陪客,我们请美人儿场主设法通知沈落雁便成。”
侯希白道:“迟啦!我离宫时,刚好碰上商秀珣入宫的车队,她还停下揭帘和我说过两
句话,唉!”两人听他语气,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说话,你眼望我眼,无言以对。
侯希白低声道:“她说再不怪你们,但以后你们不用再找她。她说时眸子透出伤感
失落、无可奈何的神色。”寇仲苦笑道:“你说的全是坏消息,可以有令人快乐些的消
息吗?”侯希白道:“我不想有好消息告诉你们吗?可惜事与愿违,皇宫的守明显增
强,我则由宫监韦公公贴身侍候,令我不敢向人询问宝昼的事,说到底我仍是石之轩的
徒弟,际此石师刚击杀莎芳的当儿,李渊怎也要防我一手。”徐子陵道:“韦公公是什
么人?”侯希白道:“韦公公在旧隋时曾侍候杨坚,后则追随杨广,是隋宫内武功最高
强的太监头子。炀帝被杀时他正在江都,凭武功突围逃走,自此投靠李渊,并得李渊起
用为内宫监。宫内所有大小太监均归他管辖。”寇仲道:“能在那种情况下突围逃走,
这人肯定有两下子,我们曾于江都见过杨广,印像中没这么一个人。”侯希白道:“韦
公公为人低调,此正是李渊欢喜他的地方。韦公公的武功是杨坚亲手训练出来的,负起
保护杨坚的重责。坦白说,横看竖看我不觉得他有何特别之处,但剩是这种真人不露相
的本领,足可令人感到他的深不可测。”徐子陵叹道:“宇文伤、尤楚红、韦公公,再
加上几个出山来助李渊的前辈名家,我们入宫后一日一行藏败露,必有死无生。”寇仲
道:“入宫之事今晚势在必行,到时随机应变吧!”徐子陵点头同意,转向侯希白道:
“希白兄可否代为查采另一事,就是看李密是否已正式向李渊提出离开长安一事。”侯
希白道:“这方面该比较容易,我立即去办,今晚见!”侯希白去后,两人各自沉吟,
没有说话。
除子陵心中大感不安,婠婠出卖他们的机会不大,却使他生出危机感。
例如以石之轩的眼力,加上他晓得徐子陵正在长安,肯定可一眼瞧破太行双杰就是
他徐子陵和寇仲,只要给石之轩有这个机会。
要命的是石之轩你会尽力查采他到长安来的目的,昨夜更发出清晰的警告,若再不
离开长安,休怪他不留情。
所以他必须在这情况发生前,先伏杀石之轩。问题是他们对宝画究竟是在张婕好的
香闺,还是李渊的书房?尚未弄清楚,只能被动地苦候李渊召申文江鉴昼的机会。
侯希白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一个不好,他们将要饮恨长安,完蛋大吉。
石之轩确有鬼神莫测的手段和才智。
寇仲的声音传进他其内道:“你在想什么?眉头全皱起来,令我想起将来你年老时
的样子。”徐子陵颓然叹一口气,反问道:“你又在想什么?”寇仲盯着自己一对脚尖,
摇头道:“肯定我想的和你不同。唉!我想到的是洛阳之战输得并不冤枉,我是应该输
的,因李世民的一向明近乎令人心寒的地步。他撰在六月用兵,宋缺即使闻信立即调动
军旅,仍不能赶在十月冬季前开拨,因为抵达时刚好是冬天,不利南人用兵,所以只好
待至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出发。李世民却可趁这九个月的时间,攻陷洛阳,再把彭梁夷为
平地,他奶奶的,.这小子的手段确是狠辣。”徐子陵道:“无谓的牺牲是没有意义的,
为何不考虑撤返岭南,先平定南方,再图渡江?”寇仲道:“这并不是我寇仲喜欢的方
式,输就输吧!但赢则定要赢得瞟漂亮见。陵少的提议或可使我保命,但势将令我在颇
长的一段时间陷于动辄败亡的被动推打之局。李世民并不用和我在战场分胜负,只要巴
蜀降唐,整个大江之北将落入李唐手上,我们能保住大江之南已非常不错。且我怎忍心
看到中土回复南北对峙之局,子突厥可乘之机。一是我统一中原,一就是李小子得天下。
所以找决定死守彭梁,百至宋缺援军开到的一刻。此事我会独力承担,更不愿你介入到
我和李小子的生死决战去。”此时雷九指来说,出发往上林苑的时间已到。
第二章 上林之会
马车离开里坊,加入街上的车马人流,往上林苑缓驰而行,由寇仲和徐子陵的太行
双杰当御者,载的是雷九指三人。
目睹华灯初上下长安的繁华景象,两人各有感触。
寇仲凑近道:“黎阳之战后,我刚送走秀宁公主,那晚我感到无比的孤独和寂寞,
差点哭起来,涌上心头的全是不如意的事,更感到很对不起别人,只想向玉致、秀宁、
楚楚她们下跪歼悔,那是种使人窒息的痛苦。”徐子陵淡淡道:“以后有否同样的情况?”
寇仲茫然摇头,苦笑道:“那还有空闲时间。”徐子陵点头道:“理该如此,你是给李
秀掌勾起你深心内的情绪,故有此软弱的表现。此后你会变作铁石心肠的人,不再为本
身的情绪左右,一切以胜利为目标。”寇仲讶道:“你的分析很古怪,但我感觉自己仍
是那个人,只是把心神移往战争上,无暇顾及其它。”徐子陵道:“昨夜我有个奇怪的
感觉,听着石之轩说话,目睹他毫不留情的屠杀大明尊教的人,我感到再不能以正邪去
介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但肯定他是个为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撇开一切阻缠着他的
功利主义者。他的唯一弱点是对碧秀心难以舍割的深情,若他没有这破绽,昨晚必全力
干掉我,不容许我们有计算他的机会。”寇仲一震道:“你是否暗示我为求成功,必须
不择手段,变成一个无情的人?”徐子陵肃容道:“战争本就是为求胜利,不择手段。
你既拣选这条争霸之路,自须遵循这游戏的规则,否则最好回家睡觉。”寇仲摇头道:
“我永远不会变成这样的一个人,事实上在感情方面我是很脆弱的。”徐子陵道:“你
只是脆弱过一个晚上,唉!你这小子怎地胡涂,若你真的脆弱,该不会任由尚秀芳到高
丽去,不会过门不入的避见楚楚,更不会不顾宋玉致的意愿将宋阀拖进战争去,亦不会
与李秀宁变成敌人。自选择以一统天下为己愿后,在这大前题下你从没退缩过。”寇仲
呆想片刻,艰涩的道:“难道我其是铁石心肠的人吗?”徐子陵道:“坦白说你还没有
那么厉害,所以找一直为你担心。”寇仲道:“我并不想变成这样的一个人,那我的选
择是否错误?”徐子陵苦笑道:“那要老天爷才晓得。今趟来长安的所见所闻,彻底曲
变我很多过往深信不疑的想法,更怀疑妃暄选中李世民的正确性,因为照目前的形势发
展,李世民的胜利,只会便宜魔门叉成突厥人。”又摇头道:“我不知道!哦!到哩!”
任俊的司徒福荣、宋师道的申文江、雷九指的管家,在上林苑的知客殷勤款接下,迎进
苑内去。
寇仲和徐子陵依指示把马车停在广阔的广场一角,取来清水饲料服侍马儿,两人都
不由念爱马子里梦和万里斑。为避风险,两匹宝贝均被留在关外。
寇仲道:“上林苑的老板是何方神圣,有什么后台背境?”徐子陵道:“想知这方
面的事,该问我们的侯公子。”此时有马车驶进上林苑,寇仲眼睛扫过去,低声道:
“这小子死性不改,仍是沉迷于夜夜笙歌的生涯。”徐子陵循他目光瞧去,见到一个衣
饰华丽纨垮子弟式的人物,问道:“这家伙很眼熟?”寇仲道:“是沙家二少爷沙成功,
与沙成就一个好赌,一个好瞟,幸好尚有三少爷沙成德撑持家业。”徐子陵道:“时间
差不多,我去见尔文焕和乔公山,你在这里总缆大局.”寇仲忙道:“这里有什么事可
做的?只会把我问出鸟儿来。我陪你去走一趟。”徐子陵道:“这并不合情理,因为我
现在是去告诉他们今晚分身乏术,而竟然可两个人都溜去见他,他们不起疑才怪。兄弟!
耐性点啊!”说罢笑着去了。
寇仲为之气结,心神回到洛阳之战上。离开慈涧后,他尽量避免去想及这方面的事
情,把心神集中到石之轩身上,因为他正威胁自己兄弟徐子陵的生命,那可比争霸天下
更重要。所以际此洛阳陷于水深火热之时,他仍要拋开一切,到长安来对付石之轩。
此间事了,他须立即赶返彭梁,接收杨公卿撤往彭梁的人马,然后遵从游戏的规则,
无所不用其极的从李子通手上夺取江都,一个他最熟悉的地方。不过他的不择手段单是
针对敌人而言,对无辜的平民百姓,他绝狠不下心肠,这是他的底线和原则。
想到这里,后方有走音接近,听轻重力道,如是个会家子,寇仲故意待来者接近,
始惊觉地别头瞧去。
看一眼他敢肯定对方是池生春,他虽比香玉山高天,那种自习清瘦的形神,与香玉
山有四、五成相肖。举止文雅而没有江湖的俗气,嘴角挂着自信老练的微笑,显示他善
于交际。他不算英俊,但长得随和顺眼。
池生春见寇仲转过身来朝他打量,拱手笑道:“这位定是名震太行的蔡兄哩!小弟
池生春,为何不见匡兄?”寇仲见他没半个从人,潇潇洒洒的,恍然他该是从对街约六
福赌馆走过来,不过仍摸不清楚他来“巴结”自己的目的,装出震惊姿态,忙抱拳道:
“原来是六稿的大老板池爷,我们福荣爷正在苑内。文通他有事转头便回。”池生春神
态从容的来到寇仲身前,压低声音道:“昨天我听尔文焕大人谈起蔡兄和匡兄,两大人
对两位非常欣赏,说两位是交得过的朋友。我池主春最爱结交英雄好汉,来!我们到苑
内去说,到长安来怎可在上林苑门外徘徊不入。”寇仲装出受宠若惊的神色,给结巴巴
带点尴尬道:“这个|.嘿!这个不太好吧?小弟现在为福荣爷办事,嘿!”油主春一
把挽着他朝大门走去,欣然道:“我对司徒兄慕名久矣,今晚正是前来一睹司徒兄的风
采。对我来说司徒兄是朋友,蔡兄和匡兄亦是朋友,蔡兄在长安有什么须小弟帮忙的地
方,随便说出来,小弟你会为蔡兄办到。”寇仲暗叫厉害,池生春笼络人的手段直接热
情,若他其是蔡元勇,给他这么纾尊降贵的巴结奉承,不飘飘然受落寸怪。
遇上的人,不论是士林苑人员又或是宾客,无不向池生春请安问好,显示池生春交
游广阔,八面玲珑。
池生春又笑道:“不要看长安城这么大,可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传遍全城。关
申剑派的人最爱管别人的闲事,包括小弟在入内,很多人早看不过眼。邱文盛那老不死
恃着自己的大弟子段志玄在秦王手下办事,嚣张跋,仗势横行。我不是危言耸听,那天
关中剑派的人虽被迫说出不再骚扰两位老兄的话,但必下不了这口气,说到底长安是他
们地盆,所谓猛虎不及地头虫,蔡兄必须小心。”寇仲醒悟过来,明白他们的太行双杰
已卷入长安的斗争内,而尔文焕肯放过肖修明和谢家荣,是要钓更大的鱼,最终目的自
然是想抓邱文盛的漏子,把整个关中剑派摧毁,使李世民变得孤立无援。
忙装出惊恐神色,沉声道:“他们究竟想拿我们怎样?”两人此时步至中园,池生
春挽着他移往旁边的荷花池,立定正容道:“邱文盛行事心狠手辣,谋定后动,可说防
不胜防。我油主春对他的胡作非为一向不满,兼且和蔡兄一见如故,此事我不会坐视。
待我和两大人仔细商量,只要能请齐王为两位出头,保证邱文盛吃不完兜着走。哈!今
晚不宜谈这些大煞风景的话,我们先尽兴欣赏长安第一名妓纪倩的歌艺,明天我会有好
消息告诉蔡兄。”寇仲骤闲纪倩之名暗吃一惊,又庆幸徐子陵没有被池生春硬拉来赴宴。
池生春挽着他边行边道:“待会匡兄办事回来,把门的自含将他引进,天家一局一
局兴兴的欢叙一晚,不醉无归。”寇仲心中叫苦,纪倩和徐子陵关系密切,若凭女性对
男性的敏锐直觉识破他,那今回其是栽到家哩|.食馆内,尔文焕听罢徐子陵的借口,
笑道:“恕我直言,在长安,司徒老板的安全绝无问题,我和城守所打过招呼,除非是
宋缺亲来。否则:哈!”乔公山接口道:“宋家现在自顾不暇,对司徒老板应是虚言恫
吓,匡兄不用放在心上。反是匡兄和蔡兄须当心别人的暗算。”徐子陵愕然道:“别人
的暗算?”尔文焕凑近少许,压低声音道:“据我们收到的风声,关中剑派的人心怀不
轨,决意置两位于死地;此事尚有秦王天策府的人作后盾,一出手你是雷霆万钧之势,
有心人算没心人下,两位很易着他们的道儿。”徐子陵像寇仲般明白过来,对此节外生
枝的事大感头痛,只恨不能不作出“正确”的反应,双目射出疑惧的神色,通:“若我
和元勇有什么三长两短,谁也猜到是他们干的,他们的胆子有这么大吗?”乔公山肃容
道:“若没有天策府在暗禀支持,谅邱文盛川天作胆仍不敢动两位一根毫毛。不过两位
不用担心,我们会为两位想办法应付。”尔文焕沉声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匡
兄跑惯江湖,当然明白这道理。”徐子陵点头道:“幸好今趟遇上尔兄和乔兄两位贵人。
唉!此事该否知会福荣爷呢?”乔公山道:“你们是为司徒老板办事,在情在理该让他
晓得,却不用说得太严重。”尔文焕一拍他眉头道:“这不过小事一件,我们自含留神,
包保关中剑派那些兔患子闹个灰头土脸。六福是通宵营业的,两位若能溜出来,我们随
时可作妥善安排。”乔公山笑道:“上趟是六福,今趟好应列明堂窝开眼界,明堂窝是
长安历史最悠久的老字号,在长安新城做建时成立。”徐子陵装出心动的样子,又叹道:
“迟些回去没问题,整夜溜出去赌怎都说不过去,不若列明天才往明堂窝见识。唉!我
这人没什么嗜好,就是睹瘾大一点。”尔文焕邪笑道:“匡兄只有赌瘾么?.”徐子陵
“记起”自己的骗财骗色,嘿嘿笑道:“欢喜瞟亮的姐儿是男人的天性。该不算是嗜好,
哈!”尔文焕和乔公山陪他邪笑起来,大有臭味相投之乐。
除子陵与他们约定明晚会面的时间地点街,起立告辞,尔文焕和乔公山出奇地没有
挽留,任他离去。
宴会设在上林苑西园的黄菊厅,筵开一席,留下广阔的空间作歌舞表演之用。
池生春和寇仲到达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十多个歌舞姬从天门退出,见到两人
频拋媚眼,不过目标多集中在池生春身上,嗲声嗲气的唤“池大爷”,连旁边的寇仲亦
感受到温柔乡那令人心荡意软的滋味。
池生春踏过门槛,立即长笑道:“久仰司徒兄大名,今日终可还我池生春的心愿,
幸会!”环桌而坐者纷纷起立相迎,扮司徒福荣的任俊以他的姿态神气地笑应道:“原
来是一手创立六稿的池大老板,想不到这么年轻。赌场这门生意并非有钱就可做得来的,
能做得有声有色人人称赞的更可数得出有多少个人。”尹祖文欣然道:“赌场旁例必有
押店,生春做得越是有声有色,司徒老板的生意做得越大,所以今天怎少得生春和我们
天仙他老人家?”寇仲闪闪缩缩的躲在池生春身后,皆因一眼扫去,立即倒抽一口凉气,
生怕给人认出体型气度,真的作贼心虚。
尹祖文居于背南生家位,右手顺序是任俊的司徒福荣,“天仙”胡佛,胡佛右边赫
然是沙家二少爷沙成功。
这好色的二世祖初抵长安时并不得意,唐室的权贵虽借重他老爹沙天南,对此一事
无成的公子哥儿并不放在眼内。不过他今天能出席这个宴会,显然是尹祖文着意笼络,
看中的当然非是他木人,而是掌握在他沙家手上的兵器和矿藏业务。
寇仲倒非怕给他辨认出是丑神医莫一心,因沙成功并没有如此高明的眼力,他怕的
是位在沙成功右席的薛万彻。此人为李元吉的心腹大将,无论才智武功,均不在李元吉
之下。兼且此时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寇仲的恐惧非是没有根据的。
薛万彻旁是宋师道的申文江,另一边虚位以待的是对正尹祖文的席位,当是留给他
生春的。按着是雷九指的苏管家,这老小子表情十足的盯着寇仲,一面不悦,反应恰如
其份。
雷九指另一边亦是熟人,是外务省言词便给的温彦博,他专责招待外宾,出席这类
场合不会令人感到突兀。
再过去是另两个空席,寇仲猜到其中一席该是留给纪倩这长安最有地位的名妓,另
一席却不晓得留给何人。
看宾客座位的安排,可知尹祖文的高明,如非寇仲等知悉他真正的身份,又是为对
付池生春而来,定看不透这宴会的目的是尹祖文和池生春阴谋的第一步行动。
事情来得太快太突然,忽然间双方即互相入局,正面较量起来。
寇仲尚是初见胡佛,这赌界宗师级的人物有种一般江湖人物欠奉的灵秀文气,与侯
希白的气质颇为神肖,不知是否因对字画艺术的钟情,使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在气质上相
近。
“大仙”胡佛哈哈响应道:“赌场旁有押店是个不争事实,可是押店旁却不是非有
赌场不可,我和生春的小生意怎能和司徒兄相比,哈!”众人齐声陪笑。
池生春注意到雷九指瞧向寇仲的眼神,如机的反手挽着寇仲,朝酒席行去,笑道:
“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开口生意,闭口生意,不过上林苑是不应谈生意的地方。这位是
大名鼎鼎太行双杰的蔡元勇兄。”按着向恭立门旁负责伺候众人的上林苑美婢道:“给
我加两席位,还有一席是匡兄的。”寇仲硬着头皮随他入席,又略敛眼神,心中只能求
神拜佛不会被薛万彻和温彦博两个熟人看破他的伪装,否则一切休提。
第三章 飞钱生意
徐于陵漫步于昼夜喧呼、灯火不绝、华车健马、比肩接理的北里主街,忽然对寇仲
那晚体会到的孤独有深切的感受。
不知是否因前仆后继般发生的烦恼,令他的情绪开始低落,他感到主动再非掌握在
他们手上。无论是对付石之轩,又或池生春,他们只能被动的等候机会。
置身于长安不夜天的北里,他想起在云深不知处的师妃喧,想起远在巴蜀的石青旋,
可是这一切他只能默默去忍受,孤独地一个人承担思忆的痛苦。这是他内心的秘密,他
不会把秘密告诉任何人,包括寇仲在内。
此时有人在他身旁策骑驰过,转进横街,徐子陵看到的是他马上的背影,认出是李
密现在长安最亲密的头号手下王伯当,心中一动,收摄心神,跟踪去也。
池生春亲自把寇仲的蔡元勇介绍予席上诸人,入席甫坐下,池生春神态恭敬的向
“大仙”胡佛问道:“小仙还未来吗?”
胡佛微笑地从容道:“这野丫头很难管教,我这作爹的答不了你的问题。”
他答得风趣,登时惹起哄笑。
寇仲始知另一空席是予胡小仙的,心中暗赞胡佛的老到,能丝毫不表露心内对池生
春的顾忌。
雷九指往寇仲瞧来,皱眉道:“文通在那里?”寇仲装出怯怯的神态,先朝池生春
打个眼色,才道:“他遇上相熟的朋友,哈!”
瞧他言不由衷的神态,谁都晓得他在胡诌为匡文通开脱,实情当是开小差。
池生春知机的岔开道:“长安多名胜,司徒兄到过什么地方游玩?”
任俊的司徒棺荣以他断断续续的语调道:“长安有什值得一游的地方呢?”
薛万彻笑道:“温大人是席上最有资格回答大老板问题的人,因为来长安外宾的游
览节目,都是由他安排的。”
温彦博洒然笑道:“薛大将军又来耍我,长安值得去的地方因人而异,对我来说坐
在上林苑已心满意足,不用到别的地方去。”
尹祖文失笑道:“想不到温大人这么容易满足。我的情况有些不同,在上林苑满足
后,还要过对街的明堂窝或六福找些别的满足。”
他的话语带双关,暖昧抵死,又惹起哄堂大笑。寇仲轻松起来,感受到尹祖文、温
彦博等这些交际老手口角生春,潇洒野逸的情趣;更重要是薛万彻终把注意力从他身上
移开,显是没有对他起疑。
苦无机会开腔的沙成功终掌握到机会,道:“长安多的是可供游赏的园林,例如昌
明坊的令寺园,升平坊的药园,体祥坊的奉明园。不过若论名气和规模,则无出于乐游
原和曲江池,前者是城内高地,位于升平坊和新昌坊问,登高望远,别有一番开拓自由
的境况。但论景观,曲江池仍是长安之最,它位于城东南隅,一半在城内,一半在城外,
南北长而东西短,两岸弯曲,苑殿连绵,楼阁起伏,花卉周环,绿荫围绕,加上沿江设
置的笑蓉园和杏园,以及沿岸小巧雅致的曲江亭子,使人几疑是置身天上而不是人间。”
寇仲首次发觉沙家二少的长处,就是在吃喝玩乐方面绝对不赖。
宋师道往沙成功瞧去,脸上掠过你对我老板说这些话等若对牛弹琴的神色,恰到好
处。
果然任俊知机的道:“长安现在最赚钱的是什么生意?”
众皆鄂然,心付这大俗侩刚才定是对沙成功的话半句没听进耳内去。
池生春哈哈一笑,圆滑的道:“说到做生意,我敢说在座者没有人及得上司徒兄,
所以司徒兄问的该是目前在长安最赚钱的投机生意,对吗?”
任俊展示出被宋师道和雷九指苦心训练的成果,点头道:“池兄确是我的知心人,
城市城市,有城必有市,城是由城墙和沟河组成的军事防御,保证住民的安全;市是商
品交换的场所,代表城内外居民生活所需的经济活动。没有城市,生意怎都做不大。”
温彦博赞道:“司徒兄做生意确有见地,在人口密集的地方,有生意眼的人最易起
家。说来好笑,司徒兄刚才那番话正点出目前长安最赚钱的生意,就是经营船店,这相
当于货栈,只要你在东西两市叉或通衡大街有十来间邸店,可赁予从各地来做生意的人,
赚取租金佣金。特别是不远干里而来的胡人,十来天的租金动则以黄金计算,利润惊人。”
胡佛笑道:“司徒兄在长安收押回来的物业不在小数,确可以想想这门赚快钱的生
意。”
寇仲心底开始羡慕徐子陵,众人说的是他没有丝毫兴趣的话题,不过却是任俊表现
他是司徒福荣的好时机。
任俊摆出专家款儿,道:“邸店是让人住宿或存货沽卖的地方,我的想法更进一步,
何不经营让人存钱的邸店,加上飞钱的方便,我做的将是整座城市所有商家的生意。事
实上这正是我来长安其中一个目的,这当然须靠座上各位支持,又或大家看看可如何合
作。我司徒福荣牙齿当金使,说过的话从没有不算数的。”
众皆动容。
寇仲心中叫绝,暗付这必是宋师道的脑袋想出来的,雷九指肯定没这种智计。
尹祖文正容道:“司徒兄的提议确是精采,可否进一步说明概要。”
任俊侃侃而言道:“其实这是钱庄和钱票的生意,这方面我仍是刚起步。商家在各
地奔走赚钱,一旦钱囊胀满,首先考虑是要把钱放在什么安全地方?就需要一个能绝对
信任的钱庄作长短期的存放。其次是带着一箱箱的铜钱上路,笨重而不方便,且须雇请
保镖,我的飞钱对他们是一种恩赐。例如把钱放进长安钱庄,可凭钱票在江都兑现后用
来买进淮盐,我们只赚取手续费和佣金。”
胡佛叹道:“这等若手上长期拥有大量现金,做起什么事来都方便。”
“爹啊!是什么都方便哩?”
众人朝大门瞧去,进来的正是姗姗来迟,艳光四射的胡小仙。
徐子陵翻过后院墙,借夜色和园内树木掩护,潜往外堂的方向。
王伯当非常狡猾,诈作进入明堂窝,寄放马匹后只身从后院翻墙离开,来到离明堂
窝不远水安渠旁一所看似是寻常百姓家的宅院。若非跟踪他的是徐子陵而是一般庸手,
肯定会被他甩掉。
此时宅院没有半点灯火,但徐于陵超人的灵觉清楚正有十多人分伏院内各处,布下
暗哨,宅内外全在严密的监视下。
在如此情况下,即使高明如徐于陵亦感有心无力,只能行险一博,趁王伯当敲门吸
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刹那空隙,闪入宅内。’过得此关,轻松多了。
说话声从中进传来,徐子陵不敢太过接近,躲在后进一间寝室内,功聚双耳,窃听
对方的说话。
一把低沉的声音道:“我们已为密公打通所有关节,密公出关一事该没问题。”
徐子陵心个一震,认出说话者是京兆联的老大杨文干。想不到他造李渊的反失败后,
仍胆敢留在长安,难怪宅内外均有人放哨。却又大惑不解,杨文干为何要助李密?李密
怎肯信任他?他们如何会勾结起来?杨文干又道:“只要能离开长安,我们有办法保你
们安然出关。”
王伯当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那我就回去和密公商量,看该否于明天早朝时正
式向李渊提出来。”
杨文干道:“千万勿当众提出来,若有不识相的大臣反对,会横生枝节。尤其是天
策府的人,必会指秦王正用兵洛阳,任何行动均须押后为由反对此事。一旦有其它人附
和,李渊又不想在此非常时期令李世民不快,会弄巧反拙。”
王伯当道:“那只好由密公私自求见李渊。”
杨文干道:“李渊未必肯私下接见密公,且必有其它人在,亦不妥当。不过你可放
心,明天宫内将有一场马球比赛,李渊最爱热闹,一向欢迎大臣旁观或参与,我已使人
作出安排,密公会在被邀之列。到时密公只要把心愿轻描淡写的提出来,李渊点头便成。”
暗里听着的徐子陵大感不妥,杨文干应是不安好心。若真的打通所有关节,又得李
渊同意的情况下,何须如此偷鸡摸狗的。偏是一时间仍看不被杨文干的用心和目的。
如李渊一日拒绝李密,反没有问题;假设李渊真的答应,问题将复杂多了。
王伯当感激的道:“今次倘若事成,我们答应过的事,绝不会反悔。”
杨文干道:“此处你我均不宜久留,一切依约定办。”
徐子陵的心直沉下去,暗付如若明天仍联络不上沈落雁,沈落雁因眷念故主之情,
大有可能被敌人算计,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绝不能容许事情如此发生的。
胡小仙芳驾一到,有如万绿丛中一点红,立即注进这男人世界另一种活泼的生机。
表现得最殷勤的是池生春,亲自为她拉开座椅,伺候她坐下。
胡小仙头梳盘龙髻,面饰朱色花铀,身穿粉绿色紧袖糯衫,紫红色的披巾,乳白色
窄长裙,脚穿尖头履,尽显其优美的身形体态。她的美丽虽与商秀询、师奴喧那级数的
美女有一段距离,可是美目流盼间自有一股骚在骨子里的媚态,非常引人。
被她能摄魄勾魂的美目扫过,寇仲心付恐怕除她老爹外,谁都要色授魂与,至少令
他本人心动。
胡小仙坐往寇仲右旁,似另眼相看别有含意的先朝这邻居慷慨地送一个媚眼儿,仍
立在她椅后的池生春忙作介绍,接着引介任俊、宋师道和雷九指三人。
胡小仙晓得对面的任俊是“正主儿”,嫣然笑道:“希望小仙不用光顾司徒大老板
就好哩!”
众皆大笑,晓得她不明白任俊的生意并不限于押店。
任俊的表情有点尴尬,两眼放光地直勾勾的瞧着胡小仙,竞忘记回答。
寇仲心中奇怪,若按先前与池生春争夺胡小仙的计划,任俊此刻的表现肯定是超水
准的精采演出,连他都‘不会怀疑。可是目下该已把原计划放弃,任俊此刻的情况如是
情不自禁,那就糟糕透顶,因怎可对这荡女动真情。
忍不住朝宋师道和雷九指瞧去,只见两人均对任俊的神态露出错悍之色,更感不妙。
池生春回归席位。
“大仙”胡佛佯作不悦的朝胡小仙道:“仙儿为何这晚来?还不向各位赔罪。”
胡小仙现出一个受责委屈的神情,另有一番楚楚可怜最能打动男性的娇柔风韵,先
谢过罪,秀眉轻蹙的解释道:“小仙千辛万苦从皇宫脱身赶来哩!”
接着美目往身旁两个空席一瞥,撅起小嘴刁蛮的道:“不是有人比小仙还晚来嘛!”
她无论表情动作,均是娇俏可入,媚态横生,惹人迢想。
此时有人进厅附耳跟尹祖文说了几句话,把众人注意力扯回尹祖文身上,那人去后,
尹祖文欣然道:“倩小姐刚回来,整妆后会来侍客。”
薛万彻笑道:“我们今晚大可到大仙和池爷的赌馆赌两手试手风,这几个月来只有
走运的人才可在上林苑见到倩小姐,前天齐王早预先约好她,她却忘记了,齐王也拿她
没法。”
寇仲等心付纪情的架子真大,李元吉也不被她放在眼内。
温彦博道:“不要说在上林死难见到倩小姐,她赌场也少去呢,谁若能告诉我原因,
我愿以一席酒莱答谢。”
沙成功笑道:“待会由温大人亲口问她不就成吗?”胡小仙娇笑道:“女儿家的心
事只会告诉女儿家,温大人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数。”
谈笑风生下,气氛更是融洽。
任俊终于回复常态,没话找话来说的向胡小仙问道:“胡小姐刚才说很艰难才能从
皇宫脱身,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胡小仙装出个没好气的动人表情,横任俊一眼,待后者如触电般一呆之际,巧笑倩
今的道:“还不是为明天宫内举行的重要马球赛事,皇上不知是否心情特别好,刚才练
习足有整个时辰,小仙怎敢离开?”
任俊俏然道:“打马球?”
胡小仙美目一膘左边的寇仲,含笑道:“我们这里有一位打马球的高手。唤!该说
是两位,司徒老板想晓得马球是什么一回事,方便得很?适才还有人在皇上面前提起他
们两位哩!?,众人目光朝寇仲瞧来。
寇仲、雷九指、宋师道和任俊同时心叫糟糕,听胡小仙的语气,再看她的眼神和席
上诸人的反应。这两位打马球高手分明指的是“太行双杰”蔡元勇和匡文通,此事一个
应付不好,会立即败露身份。
寇仲出身寒微,对这类流行于权员之家的游戏不但一窍不通,且是一无所知。试问
他如何向自己的老板解释打马球是什么一回事?任俊在后悔发问,而雷九指则在悔恨让
两人扮什么劳什子的太行双杰。
寇仲求助的目光先朝宋师道瞧去,故作谦虚的道:“我只是爱玩马球,对马球的历
史和源流却不知道,嘿!”
这是没办法回答的回答,把球儿交往宋师道这世族出身的人去。
宋师道心中暗赞寇仲的急智,从容向任便道:“打马球起源于吐蕃,西传波斯后再
传至北方,比赛者跑马争夺以木料挖空涂红漆绘花纹的马球,以弯曲的球棍击进对方木
板墙下开出一尺见方的孔洞为胜。竞赛进行的场外有人击鼓奏乐助威,非常刺激热闹,
不但讲究击球的技巧,还要有朔熟的骑术,缺一不可,所以又称为‘军中戏’。”
尹祖文赞叹道:“申兄不但是名闻天下的鉴赏家,想不到对各款游戏更有深到的认
识,我从不晓得马球戏源出吐蕃,尚以为是突厥人流行的玩意。”
寇仲暗松一口气,始明白胡小仙甫坐下时别有含意看他的眼神,又心知此事尚有后
患,如李渊邀他们太行双杰入宫献艺,他们该怎么办?胡佛忽然插入笑道:“仙儿!何
不拿出爹在你今年生辰时送你的小玩意,让申兄过目。”
宋师道微一错愕,晓得是精于鉴赏的胡佛要考较自己这方面的功夫来了。胡佛当然
不晓得自己曾“大展神威”为李渊间接鉴画,否则此着可免。
在众人期待下,胡小仙略带娇差的翻开少少领口,露出雪白修长的玉项,然后以一
个惹人遐思的诱人动作,玉手探进领口内去。
第四章 枭雄末路
王伯当离去后,徐子陵耐心地静候杨文干和手下撤走,岂知等待好片晌,杨文干仍
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徐于陵不由心中叫苦,正犹豫该否再冒一次险溜走,杨文干像自说自话的道:“走
啦!虚彦出来吧:,,徐于陵倒抽一口凉气,差点要伸手抹额角的冷汗,幸好选择在此
隔墙遥距窃听,否则定瞒不过杨虚彦的耳目。
杨虚彦确是功力高深,自己竞半点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不负影子刺客的盛名。
杨文干的声音片刻后再道:“李密会中计吗?”
杨虚彦冷哼道:“李密现在是穷途末路,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肯放弃,那到他相
信或不相信?李密已非以前纵横黄河南北的密公,尝尽寄人篱下的惨痛滋味,有所求必
有所失,那到他不中计。”
杨文干笑道:“他确是走投无路,没人肯为他出头游说李渊,我们肯提供服务,这
家伙该是感激零涕。”
杨虚彦淡淡道:“有没有寇仲和徐子陵的消息?”
暗里的徐子陵立即精神大振,误打误撞下竞听到两人的对答,只能感谢老天爷的眷
宠。
杨文干道,‘‘两个小于最大的本领是扮鬼装神,若蓄意隐蔽行踪,确不易发觉。”
又道:“你那趟在慈涧截击寇仲,有否用上<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心法武功?”
杨虚彦沉声道:“若我尽展全力,保证寇仲不能活着到长安来。不过我最大的敌人
不是他是石之轩。哼!
你知否石之轩昨晚出手把莎芳和她三十多名随从杀个鸡大不留。此事令唐室震动,
李渊下旨把消息封锁,不让外泄。”
杨文干失声道:“什么?”
杨虚彦道:“这分明是针对我发出的警告。哼!石之轩太小觑我杨虚彦哩!他还以
为我不晓得他只视我为有利用价值的工具。不过他千算万算,仍算漏杨广那老贼败亡得
这么迅速,加上他因碧秀心精神出岔子,致坐失良机,没法将我捧起作他的傀儡皇帝。
我操他的十八代祖宗,如非他从中作鬼,我大隋的天下怎会陷于现在四分五裂之局。”
杨文干的呼吸加重,显是心情紧张,道:“你打算怎么办?”
杨虚彦笑道:“我什么事都不用做,因为自有寇仲和徐于陵代劳,说不定会加上一
个馆馆,最好是他们拼个几败俱亡,我们坐享其成。”
杨文干道:“你有否高估他们的能力,石之轩神出鬼没,谁能掌握他的行踪?唯一
晓得石之轩藏处的是安隆胖子,他已回巴蜀,否则或可抓起他来严刑铐问。”
杨虚彦道:“那是最后一步,非不得已绝不可用。
现在我应该做的事是虚与委蛇,骗石之轩相信我仍是他的好徒弟。放心吧!馆馆与
寇徐两人关系特殊,在别无办法下只能请他们帮忙,在郎有心妾有意下一拍即合。
馆馆可以己身作饵,把石之轩这条大鱼钓出来的。”
杨文干道:“魔门其它派系现在对石之轩采取什么态度?”
杨虚彦道:“祝玉研死于他手下,我圣门中人无不对他敬畏震惧。加上莎芳被他下
手处死,辟尘和左游仙早晚会臣服在他的淫威下。势力最大的阴癸派现在群龙无首,馆
馆一去,谁敢不看石之轩的脸色做人?灭倩道的尹祖文和许留宗则像安隆般一向视他为
统一两派六道的救星。现在我唯一揣摸不到心意的是赵德言,他有突厥妖人作后盾,不
用害怕石之轩,但为<天魔策>十卷归一的目标,赵德言说不定肯与石之轩合作。”
接着续道:“眼前当务之急仍是除去李密和王伯当,他们晓得我们太多秘密,既顺
便卖个人情给独孤峰,又可打击李世民一万三鸟,且不用我们亲自出手,再没有比这更
便宜现成的事。”
杨文干叹道:“坦白说,我真的不明白你凭什么相信自己能骗例石之轩。现在他的
精神再没有问题,不像以前般随时变得疯疯癫癫的。论才智武功,天下实难有胜过他的
人。你亦可能高估寇徐两小于的能力,昔日四大贼秃做不来的事,他们能办得到吗?”
杨虚彦道:“我自有应付石之轩的办法,当然不会只是空口白话,更重要的是我对
他有很大被利用的价值。至于寇仲和徐子陵,他两人联手的威力不可低估,兼且他们智
计百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并不须他们杀死石之轩,只要能把他重创,我将有办法
令石之轩陷于万劫不复之地,顺便为李渊立个大功。哼!李渊之所以仍肯对我信任有加,
正因我真的视石之轩为仇人,而李渊亦明白石之轩收我作徒弟,只是利用我。”
顿了顿续道:“好啦[我还有很多事情办,一切依计划进行,趁李建成和李世民不在
长安的时机,我们须向李元吉多做点工夫。”
空行宋师道接过仍保存胡小仙体温和幽香的珍珠项链,拿到眼前,含笑瞧着不语。
光华夺目串成项链的近百颗珍珠每一粒大小相同,晶莹、亮滑、润泽,质地细腻凝
重,众皆赞叹。
要判别珍珠的级数价值,在座的尹祖文、温彦博、沙成功和池生春均有信心办到。
不过胡佛对宋师道的要求当然不止于此,若宋师道表现不佳,会连带众人对司徒福荣的
评价大打折扣。
在众人的期待下,宋师道微笑道:“这么多粒粒大小相同串成的珠链,我还是初次
得睹,若在下没有看锗,这该是来自岭南西沿海合浦县名传天下的合浦南珠。我国珍珠
的四大产地均在南方,分别为合浦、南海、洞庭和太湖。南海珍珠以虹彩著名,洞庭珍
珠以大为胜。太湖珍珠无核为奇,只有合浦南珠银白质优为上,就像这串珠链。若把珍
珠研为粉末能定惊安神,清热益阴,是名贵的要药。”
接着递往任俊,笑道:“福荣爷请过目,看文江有没有看错。”
胡小仙鼓掌道,“申先生见闻广博精到,独具慧眼,经先生品评,小仙这串项链身
价立即不同。”
任俊接过珍珠串,不知是否感到珠串的余温,竞发起怔来。
胡佛露出心悦诚服的神色,道:“这确是罕见的合浦南珠,初时我也看走眼,以为
是太湖的无核淡水珠,后经取出一珠研末,始肯定是南珠,申先生竞能—眼瞧破,令人
佩服。,,池生春恭敬道:“申先生什么时候有空,请到敝舍一行,给点高明意见。”
寇仲则心叫侥幸,宋师道生于南方最著名的世家,对南方珍贵的土产特别在行,若
考较他北方的土产,他当不能如适才般说得头头是道,令在座的北人绝倒。
任俊此时把珠串递给胡小仙,胡小仙含笑接过,指尖有意无意间接触任俊递来珠串
的手指,任俊触电般轻颤一下,在座的老江湖无不看在服内。
沙成功显是对胡小仙又起色心,借机道:“胡小姐可否让在下见识见识?”
胡小仙是蓄意挑逗任俊,原因或是要池生春生出妒意。美目仍往任俊原来膘去,珠
串递往沙成功。
沙成功接过珠串,赞不绝口。
当众人传阅完毕,珠串回到胡小仙雪白的粉项,尹祖文举杯道:“为司徒兄做生意
的独到与申先生的博学多才喝一杯。”
众人举杯对饮。
乐声响起,一队全女班的乐伎持着各式乐器,边吹奏边步入厅堂。
当纪倩芳驾现身,众人无不眼前一亮。
这位艳名仅次于尚秀芳之下的美女一身胡服打扮,穿的是窄袖紧身、翻领左袄的短
衣长裤,下为革靴里腿,既尽显她窈窕秀丽、优雅纤巧的体态,还另有一种灵活爽枫,
女饰男妆的健康美态。
只听她唱道:“自从胡骑起烟尘,毛冕腥腋满咸洛。
女为胡妇学胡妆,伎进胡音务胡乐。火风声沈多咽绝,春莺转罢长萧索。胡音胡骑
与胡妆,五十年来竞纷泊。”
徐于陵匆匆赶返上林苑,把门的大汉头子向他恭敬的道:“池老板有言,匡爷回来,
小人须立即领匡爷到黄菊厅,那是尹国岳摆宴的地方。”
徐子陵心付池生春终于上钓,问道:“我的兄弟呢?”
汉子答道:“蔡爷由池爷请驾到黄菊厅。”
徐子陵没有办法推却,只好同意。
纪情一曲既罢,在炽烈的喝采叫好声中入座,其它乐师舞伎退下往另一厅堂表演,
只留下两个小婢伺候添酒。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爆竹声,在鼓乐仍残余耳鼓,纪情动人的歌声绕梁未去的当儿,
份外使人感到上林苑的风情与别不同。寇仲更开始明白为何每晚长安灯火通明时,侯小
于总忍不住往上林苑钻。
纪情神情既非冷淡,亦谈不上热情,摆明是说几句客气话后会告退的姿态,对这位
敢爽李元吉之约红得发紫的名妓,以众人的财势艺仍不敢有半句微言。
纪情甫坐下表现出老练的一面,笑意盈盈的举杯道:“纪倩先敬各位一杯。”
众人慌忙举杯回敬。
胡小仙的狐媚,纪情的明艳,登时满室皆春。
纪情忽然凑到身旁的胡小仙耳边说了两句话,两人竞在众目睽睽下笑作一团,旁若
无人,娇态横生。众人无一幸免的看呆眼,胡佛的注意力则全集中在纪情身沙成功忘形
的道:“小仙请作个好心,告诉我们纪小姐在你耳边说过什么话,让我们分享。”
纪情含笑道:“小仙姐会为我保守秘密,包保连大仙他老人家也没办法。”
目光投往任俊,笑道:“这位定是天下最懂赚钱的福荣老板爷,我们大唐的首富,
你在长安开的铺子更是、我常光顾的,敬你一杯。”
任俊回过神来,慌忙举杯回敬道:“我会使人清点一下,凡在我司徒福荣铺内情小
姐寄存的东西,明天正午前一律送返到倩小姐府上,少许心意,纪情小姐笑纳。”
寇仲、雷九指和宋师道听得你眼望我眼,旁人以为他们在惊讶司徒福荣破例的豪爽,
事实上是他们为任俊的急智震惊,因为他恰如其份地表现出当司徒福荣遇到心爱的对象
时,可以从孤寒财主变成千金不惜的人,顿然令“司徒福荣”有性格起来。
纪情喜孜孜的道:“多谢老板爷!”
寇仲开始感受纪情的威力,她那种毫不掩饰的风格,确是诱人,难怪这么多男儿汉
为她神魂颠倒。一个在赌桌上千金一掷的红妓,自有其别具一格的姿采。
看神态,纪倩并不把任俊的厚待看在眼内她的眼神泄露出芳心的玄虚。
纪情的美目向宋师道膘去,娇柔的道:“申先生有一对很锐利的眼睛,难怪看东西
这么精准。”
寇仲心中佩服,纪倩待客确有一手,把整个场面全控制在手内。
纪情美目终膘到他脸上,寇仲抢先半步咳一声道:“小弟蔡元勇,只是福荣爷的跑
腿,本无缘坐在这里,是池老板硬把我拖进来的。久仰久仰!”
他的话立时惹起哄堂大笑,包括雷九指和宋师道在’内。两女更笑作一团,弄得一
室皆春。
温彦博笑道:“想不到蔡兄这么风趣。”
任俊忍着笑道:“各位不要信元勇说的话,他和文通都是’,此时有人在门口报上
“匡文通匡爷到”之语,打断任俊的话。
徐于陵跨过门槛,步入黄菊厅,心神仍停留在到此选上所见的情景,忽然变成众人
目光的众矢之的,心中苦笑瞧去,赫然看到纪倩和胡小仙并为座上客,以他的冷静功夫,
亦暗吃一惊。
胡小仙还没有什么,纪倩却露出惊异的表情,美眸盯牢徐子陵,似想把他看通看透。
徐于陵和寇仲同时暗呼糟糕,晓得纪倩凭女性的敏锐感觉对徐子陵动疑,更知她对
徐子陵这“骗子”不会客气,若给她当场揭破是“雍秦”,会是一场大灾难。
任俊开始对扮演司徒福荣挥洒自如起来,笑道:“文通你究竟溜到那里去?还不赔
罪罚酒?”
寇仲特别注意薛万彻的反应,见他不但留心到纪情因徐于陵而生的奇怪神态,且双
目射出思索的神色,心叫不妙。
徐子陵浑身不自在的坐往纪倩和尹祖文间唯一的空席,照原本的安排,坐尹祖文左
边席位的该是纪情,但因纪倩要坐在胡小仙旁,故空出此席。
徐于陵举杯以“匡文通”的“声线语调”作最后的搀扎道:文通若晓得不是要站在
门外看管马车而是能到这里喝酒作乐,定会速去速回。唉g我和元勇本约好尔文焕和乔公
山两位大人,刚才只好向他们道歉和取消约会。”
尹祖文笑道:“文通和元勇都是坦诚的人,大家为他们的直言无忌喝一杯!”
众人再举杯对饮。
纪倩略一沾唇,放下酒杯。
薛万彻却不肯放过,微笑道:“倩小姐和文通兄是否相识?”
雷九指、宋师道和任俊心中剧震,终察觉纪倩和徐子陵间异样的气氛。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个眼色,作最坏的打算。
徐子陵先朝纪倩瞧去,又往胡小仙张望,露出不知两女谁是情小姐的疑惑神情。
纪倩娇俏的微耸肩肿,蹙起秀眉道:“薛大人不是好人哩!是否要迫纪情揭人私隐?”
他生春讶道:“倩小姐为何对薛大将军有此指责。”
薛万彻亦疑惑的道:“这和文通兄的私隐有什么关系?”
寇仲和徐于陵反看出一线生机,因为纪情神情风流,语调轻松,不似视徐子陵为敌
人,当然也像池生春和薛万彻那样不明白纪情说话的含意。
其它人无不被纪倍的话勾起好奇心,胡小仙不依的笑道:“小倩不要卖关于好吗?
你若不是和匡兄是旧识,怎会晓得他的私隐?”
徐于陵硬着头皮道:“小弟是最想知道谜底的人,倩小姐请直言指点。”
沙成功显是对纪倩非常感兴趣,闻言推波助澜的道:“匡兄既不介意,我们更不介
意,倩小姐可以解开谜底哩!”
纪情含笑不语,美目扫视席上诸人,最后固定在任俊的脸上,淡谈道:“我说出来
后,司徒老板爷是第一个不可介意的人。”
任俊一头雾水的道:“我怎会介意呢?”
纪情目光飘往身边的徐子陵,轻轻地带点顽皮的语气道:“刚才匡大爷真的只见过
尔大人和乔大人吗?”
第五章 笑里藏刀
徐子陵闻言如释重负的暗松一口气,装出尴尬神色,口吃吃的道:“倩小姐刚才在
明堂窝吗7”
众人先是愕然,接着纷纷醒悟过来,爆出震堂笑声。
任俊笑道:“我怎会介意?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什么是赌瘾。”
池生春大讶道:“现在谜底揭晓,原来匡兄弟适才顺道到大仙的宝号赌两手,不过
却另有两个新的疑团,第一个疑团是匡兄弟怎会疏忽至看不到我们的倩小姐?”
众人均点头认同,因为只要是男人,总不会放过看.漂亮女性的机会,何况是纪情
这种绝色美人儿。且看过一眼后,包保以后不会忘记。
徐子陵心知肚明自己的心神全集中到王伯当身上,怕在人头涌涌的赌场内盯不牢他,
但怎可说出来?只好苦笑道:“不知情小姐当时在那里呢?唉!我这人踏进赌场,可忘
掉父母。”
胡佛哑然笑道:“我们最欢迎像匡兄弟这种贵客。”
众人禁不住芜尔。薛万彻更是怀疑尽去,宴会回复先前融洽的气氛,宋师范和雷九
指交换一个会心微笑,心中同时想到的是无论寇仲和徐子陵扮作跟班或什么其它的角色,
总能成为注意力的集中点。
尹祖文笑道:“生春另一个疑团可以锅盅哩!”
池生春先朝胡小仙瞧一眼,始含笑道:“我们长安城的男儿汉,没有人不想在倩小
姐心中留下印象,不过似乎直到此刻在这方面仍没有人成功,大仙的宝号是城内人最挤
的地方,情小姐在赌兴起时也是六亲不认”
说到这里,又是哄堂大笑,打断池生春的说话。纪情则又嗔又好笑的横池生春一眼,
把在座男性的魂魄差点硬勾出来。
池生春待笑声渐敛,有风度的向纪情致歉道:“匡兄弟和蔡兄弟把直言的风气带到
长安来,我只是跟风,倩小姐大人有大量勿要见怪。各位该明白我第二个疑惑吧!请教
倩小姐,匡兄弟为何能特别惹起你的注意,我们想向他偷师嘛!”
徐子陵是纪情外唯一晓得答案的人,因为纪情留心出入明堂窝的人,意在“雍秦”,
而自己因身形与“雍秦”同出一人,所以能得她“青睐”。
纪倩没好气的道:“当时人家是在明堂窝门口的一辆马车上,不是在赌场里,而匡
兄走得比其它人匆忙多哩,赌瘾似比奴家还大,嘻!’,众人再次大笑,纪情的话同时
解开池生春的两个疑团。
尹祖文举杯劝酒,气氛热烈,不知情者如温彦博、沙成功,作梦都想不到与坐者关
系如此错综复杂,一场尔虞我诈的角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胡小仙转向纪倩道:“小倩可否助我赢温大人一席酒菜?7”
纪情正想告退,闻言皱起黛眉,目光迎上池生春等期待的目光,立即明白过来,婿
然笑道:“我累啦!这是否足够为小仙姐赢一席酒菜呢?”
众人对她的灵巧智能,无不叹服。
温彦博洒然道:“情小姐金口说出来的一句话,怎只值一席酒菜,我当然说过算数。”
尹祖文道:“我有一个提议,何不另找一晚我们原班人马移师往大仙的明堂窝,既
可喝酒作乐,又可小赌怡情,匡兄弟亦不用因过赌瘾再开小差咧”
池生春往纪情瞧去,微笑道:“我是第一个赞成,不知倩小姐那晚有空呢?”
寇仲等交换个眼色,晓得尹祖文和池生春一唱一和,说到底是要和他们建立更密切
的关系,目标是要把“司徒福荣”的典当钱庄业控制到手里至乎吞掉。
纪情徐徐站起来,不置可否的道:“尹国岳定下日子后,知会人家一声吧。”
接着告退离开。
寇仲和徐子陵一身夜行衣,借夜色的掩护跃上尹府后院墙外街上老树的枝叶茂密处,
侯希白早守候多时。
侯希白低声道:“尹祖文刚回来。”
寇仲讶道:“你在这里,怎看到他从前门回来。”
侯希白叹道:“他刚进小楼去,唉!今晚的探宫大计看来要胎死腹中。”
寇仲和徐子陵同感愕然,前者皱眉道:“他不是又在等老相好来幽会吧?”
侯希白摇头表示不知道。他显然心情低落,正想向徐于陵交待打探李密向李渊请求
出关一事,徐子陵道,“我晓得啦!,,扼要地向他说出偷听到杨文干分别与王伯当及
杨虚彦的说话。
寇仲在从上林苑驱车回司徒府途上已听得详细经过,目光四处搜索,看敌人例如闻
采停会从那个方向来会尹祖文,心付这座小楼水到渠成地成为尹祖文与魔门同党秘密会
面的地点,因为小楼被列为禁地,更位处一隅,来往方便,不虞被府内婢仆发觉。
忽地虎躯一震,左右手分别抓着徐子陵和侯希白肩头,低呼道:“小心!”
两人循他目光瞧去,无不倒抽一口凉气,远方一道人影逢屋过屋的奔来,自有一种
鬼魅般难测的迅快味道,疑幻疑真,竟是“邪王”石之轩而非闻采婷。
三人自然而然的蹲低缩进老树茂密处,不敢透半口气,收敛一切能引发这魔门顶尖
高手警觉的因素。
石之轩此时腾空而起,横过十多丈的空间,掠上小楼瓦顶,以君临天下的姿态睥睨
四顾,搜索远近。
三人吓得不敢透过枝叶朝他张望,怕只是目光交接又或无形的注意力,会使他生出
感应,‘那就大事不好。
他们此时反庆幸尹祖文早一步进入楼内,若尹祖文比石之轩迟来,那石之轩会刚好
在他们设法开启秘道时撞破他们的好事,那可怕的后果他们想也不敢去想。
石之轩闪到地面,穿门入楼。
寇仲探掌按往徐子陵背心,真气源源输入,徐于陵不敢说话,借寇仲之力与本身真
气结合,进行遥距窃听。
尹祖文的声音在小楼上层仅可耳闻的响起道:“石大哥l,,石之轩沉声道:“情况
如何?”
尹祖文道:“一切顺利,阴癸派元老会和赵德言分别开出条件,只要大哥办得到,
他们以后会唯大哥之命是从。,,石之轩叹道:“他们的脑袋是用什么造的,到这时刻
大家已是自己人还要谈条件,说来听听。”
尹祖文恭敬道:“阴癸派元老会的条件是大哥必须除去孽种,以示决心。”
石之轩默然片刻,好一会道;“赵德言又有什么说话?”
尹祖文道:“赵德言说大哥必须杀死寇仲和徐于陵。”
石之轩再次沉默起来。
尹祖文道:“对付这两个小子是势在必行,否则若让他们与宋缺那老顽固联成一气,
极可能令我们的大计功亏一篑。至于阴癸派的条件,祖文不敢为大哥拿主意。”
石之轩沉声道:“我自有主张,有没有馆馆的消息?”
尹祖文道:“她像忽然消失,阴癸派的人没法找到她。”
石之轩冷笑道:“任她胁生两翼,仍难飞出我的指隙,李渊方面有什么动静?”
尹祖文笑道:“大哥出手处决莎芳,令李渊睡不安寝,他已成立一个所谓什么‘诛
邪队’,由麾下武功最高强的高手组成,包括尤楚红和宇文伤在内,人数在五百之众,
不住秘密演练围攻的战术。真好笑,现在我们怎舍得杀他?若我们想杀他,再多干倍万
倍的高手保护他也没有用。”
听到这里,徐子陵心中一动。上趟他听尹祖文和闻采停的对答。心中早有模糊的意
念,却没法具体掌握。
此刻清晰起来,浮现出白清儿在池生春寝室内头插银针的练功情景。
白清儿的姹女大法,肯定是用来对付李渊的,当时机到时,李渊再无利用价值,尹
祖文可凭他与李渊特别的关系,安排李渊遇上白清儿,再在与李渊欢好之时,施姹女法
杀李渊于荡魄销魂之际。此计非常毒辣,投李渊所好,不到他不中计被害。
石之轩道:“办得好,将来我圣门得天下后,祖文你应届首功。祖文你给我向辟尘
和左游仙这两个小于发出最后通碟,若他们仍不肯臣服于我石之轩,我会清理门户。而
他们更没有向我提出条件的资格。明白吗?”
尹祖文道:“明白!虚彦方面石大哥打算如何处理?”
石之轩淡淡道:“只要他乖乖的交出<御尽万法心源智经),一切好办,否则顺我者
昌,逆我者亡。还有没有其它事?”
尹祖文叹道:“生春的事想不到会横生枝节,杀出个‘短命’曹三来。”
石之轩笑道:“那来什么曹三,他是什么东西,此必是有人借他之名把画抢走,这
雅贼无论才智武功,均是一等一的人物。会否是希白干的?”
尹祖文道:“希白当时在上林苑醉生梦死,乐不思蜀。唉!究竟是谁干的?”
石之轩没有答他。
正聚精会神窃听的徐子陵心中大讶,石之轩既想到侯希白,自然会想到可能是他代
侯希白出手,而侯希白则故意泡制不在场的证据,为何他不向尹祖文提出。心中不由涌
起难言的感觉。
尹祖文又道:“司徒福荣这人很不简单,手下几个人都是一流的人材。更想不到是
司徒福荣对胡小仙似乎很有意思,我们还以为他只好龙阳之癖。”
石之轩道:“司徒福荣会否有问题?”
尹祖文道:“这方面我们非常小心,对整件事作过无孔不入的调查,不放过任何可
能的疑处,到现在仍没有发现问题。我和生春打算先和他建立伙伴的关系,到摸清他的
底子后,会逐步把他的业务蚕食光净。”
石之轩笑道:“他自动送上门来,是倒足霉运。我要走哩!事事小心点!”
石之轩和尹祖文先后离开,三人始轻松起来。
寇仲问道:“听到什么秘密。”
徐子陵把两人对话迅快复述一遍,侯希白倒抽一口凉气道:“那怎么办,石师定以
为偷画的人是子陵,我们岂非要为李渊黑锅吗?”
寇仲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迟些才担心这些事。现在我们须先下判断,
刚才石之轩会否已发现我们,只是装作不知道。”
徐子陵和侯希白均哑口无言,他们身处的老树是极佳藏身处,加上黑夜的掩护,离
小楼有近二十丈的远距离,高明如石之轩应很难看见他们。昨晚高手如李渊、字文伤之
辈,对他们的存在一无所觉,正是例证。可是石之轩非比常人,能否对三人生出感应实
是未知之数。
寇仲向徐子陵道:“听他的口气,有否发现我们而诈作不知。”
徐子陵苦笑道:“很难说,自他复原后,我感到很难看破他的心意。”
寇仲正容道:“这是关乎我们生死的决定,不应由我一个人选择,两位大哥怎么说?”
石之轩肯定晓得小楼下层有这一条秘道,若知道三人躲在老树上,当然猜到三人要
通过秘道潜入唐宫,那时他只要设法惊动宫内守卫,可来个借刀杀人,一举解决三个心
腹大思。以石之轩的才智武功,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现在的唐宫等若龙潭虎穴,组成的诛邪队严阵以待,既防石之轩,更可迅速动员对
付任何入侵者。
侯希白先左右张望,然后压低声音向徐于陵道:“子陵有感应吗?”
这句话问得合乎情理,若石之轩晓得他们藏在这里,会先诈作离开,再折返来在暗
处监视他们的举动。
徐子陵苦笑道:“我感觉不到,可是我的感觉对你石师可能派不上用场。别忘记我
到你的多情窝时,也感觉不到他在暗里窥伺。”
寇仲分析道:“怎相同呢?那次他是有心算你无心,你一时疏忽倍有可原,现在你
则全神留意。嘿!我对你有信心哩!”
徐子陵道:“这么说!你是要照计划进行。”
寇仲断然道:、进入地道后我们立即把地道上闸,单凭石之轩之力,该没法隔盖把
地道开启,我们今趟只是从另一端出口钻上去看看环境,弄清楚出口的位置,然后立即
离开。石之轩当不晓得出口在那里,我们缩短逗留的时间,石之轩想弄鬼也不成。唐宫
此际戒备森严,他老人家要逾墙入宫不是那么容易吧?”
侯希白听得精神大振,摇头晃脑道:‘有道理!有道理!,,寇仲欣然道:“又是
二对一,陵少怎么说?”
徐于陵笑道:“总说不过你,就看看是否买大开大,来吧!”
火熠光下,寇仲开始对地道的南壁进行勘察,从“假出口”开始逐寸逐寸往回探索。
侯希白向站在身旁的徐子陵道:“石师会否因欲统一圣门,狠下心来对青旋下手?”
徐子陵叹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恐怕你的石师仍未有肯定的答案。”
正对地道壁又摸又敲出尽法宝的寇仲闻言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石师先干掉陵
少,所以由今晚开始,陵少勿要单身到你的多情窝去。”
又道:“小侯你反会安全得多,在收拾我们前,你石师绝不会收拾你,免致打草惊
蛇。咳!找到哩!这是幅活墙。他娘的!这设计真考心思!”
两人移近寇仲双手按着的墙壁,徐子陵道:“是否有墙锁?”
寇仲笑道:“你当是鲁大师设计的吗?看我的!”
两手运劲一推,六尺见方的墙一边往内倾入,另一边反移过来,变成活门,露出里
面并行的地道。
三人相顾大喜,均有得来不易的欣悦。
寇仲带头入内,地道往东继续延伸,越过假出口的位置达千步,估计直抵外皇城心
脏位置,然后折往北方。
三入再走数千步,出口终出现眼前,设计与小楼入口关盖相同。
寇仲小心翼翼的启开,笑道:“我敢肯定出口在太极宫内,最有可能是李渊寝室附
近。”
侯希白欢喜的道:“何用费神去想,探头出去看看哩。”
寇仲向他竖起拇指赞道:“好主意。”
第六章 萧规曹随
寇仲从出口把探出去的头缩回来,一脸不能相信自己那对眼睛的震惊神色,倒抽一
口凉气道:“你们自己去看。”
徐子陵和侯希白忙走上石阶,到阶顶探头外望。
徐子陵一震道:“我的娘!竟是太极殿的正中处,我还曾和可达志踏着盖子比较过。”
侯希白环目扫视,星光月色从贴近大殿顶门的天窗透入,殿门紧闭,北端的龙座上
燃点着四盏八角宫灯,使大殿那一方被光晕笼罩,另一边则由明至暗陷入昏黑去。皱眉
道:“这出口若须推门才能离开,似不合情理。”
寇仲点头道:“对!只凭正门作唯一出路是绝无可能,这需四、五名壮汉才推得动
的重铁门,移动时的声音可把整个太极宫的人惊醒过来。嘿!我是夸大点,龙座后肯定
有后门,李渊那趟年晚夜宴就是和群妃从那处进入大殿,不过太极宫乃皇宫重地,殿外
必有明岗暗哨把守,从前门或后门出去均没法避过守卫。若我估计无误,当另有一条短
地道可通往李渊的寝宫。”
侯希白吃惊道:“若依你那种逐寸推敲的方法,没有几天工夫休想寻到另一地道的
入口。”
寇仲在出口边坐下,指指自己的脑袋微笑道,“上兵伐谋,肯动脑筋便可省去很多
工夫,如确有短地道通往寝宫,为节省人力,地道入口当设于殿内较接近寝宫位置的一
方,李渊也可少走几步路。我这鲁大师的嫡传弟子寇小师敢肯定入口设于龙台的位置,
最有可能是龙座之下,如此可把搜寻范围大大缩小。”
徐子陵和侯希白点头同意,因寇仲的推测合乎情理。
寇仲见两人附和,跳将起来,往龙座高踞的白石台阶掠去,空广的大殿,震慑性的
空间令人生畏。
徐子陵和侯希白从出口跳出,徐子陵注意到侯希白背上的包里,问道:“里面是什
么东西?”
侯希白在殿中盘膝坐下,解下包里置于身前地上,道:“寇仲有得他忙哩!我们不
要浪费时间,先把谋生工具分配妥当。”
徐子陵明白过来,笑骂道:“好家伙!,,学他般盘膝坐下,瞧他解开包里。
那边的寇仲正在对目标展开他“专业”的推敲研究,忙个不亦乐乎。只看先前长地
道巧运匠心的设计,便知这条宫内短地道的入口不会是可轻易发现的。
侯希白得意洋洋地把包里载的行当尽倾地上,笑道:“我作梦没想过会坐在太极殿
中心处分配扮贼作贼的工具,这份是你的,因为你是曹三,所以比我们多出一条腰挂的
十八把飞刀和撩牙面谱一个。”
徐子陵对曹三的东西全没兴趣,拿起侯希白推往他膝前的勾索,讶道:“这是粗牛
筋织成的索子,勾抓则以精钢打制,显然非是临时张罗回来的东西。你如拥有一套我不
会奇怪,但有三套之多,则出乎我意料之外。"
侯希白笑道:“城皇就在近处仍不借求得好签吗?这是我请鲁大师的真正嫡传雷爷
精心研制而成的,索长达十二丈,一般庸手送给他也用不上,我们只要在手法上下点功
夫,当可像长出一对翅膀般在宫城内高来高去,既方便作贼,更可在必要时溜之大吉。”
徐于陵指着分作三堆大如枣核不知以何物制成的圆弹子,道:“这些是什么鬼东西?”
侯希白道:“这并非一般下三槛的迷香弹,而是曹二著名的独门防身法宝,既有迷
魂作用,又可生出大量浓雾,我从曹三身上得到,本留为纪念,想不到竞派上用场。每
人三颗,只要掷出此弹,特别在室内封闭的地方,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且让人相信
你果是曹三。”
徐子陵怀疑道:“这么一粒小圆弹,能生出多少浓烟?曹三是否数颗一起用?”
侯希白道:“本来共有十颗,我也像你般怀疑,试把一颗掷在地上,说出来你怕不
相信,浓烟差点把我活生生呛死,我可不会像寇仲般夸大。”
徐子陵没好气道:“看你的行头,听你的语气p今晚似乎不是来看看便算。”
侯希白从怀里掏出卷轴,拨开其它东西摊平地面,以迷烟弹压镇四角,笑道:“这
是大唐宫城全图,由小弟凭记忆在这几天精制而成,一草一木均没有遗漏,比刘政会所
藏的宫城图更要详尽,以你两位老哥过目不忘的本领,多看几遍当尽记心中,逃起来时
可像在家里走动般熟悉方便。空白的地方则是我尚来到过的地方。”
徐子陵皱眉道:“你尚未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喀嚓”!
从龙台方向传来的声音吸引两人注意,循声瞧去,寇仲踌躇志满的从被移开的龙座
旁站起来,向两人打出大功告成的手势。
龙椅下的地道入口与尹府通来的地道入口设计相同,只是没有闷锁,不过少点功力
也无法开启这入口,故除非像寇仲这有心人,否则休想察觉入口的存在。
秘道笔直往北延展,三人沿此直抵后宫,始见出口。今趟他们小心得多,先整理行
头,各把勾索挂在腰间,徐子陵更把曹三的飞刀和面谱藏好,寇仲把手掌按贴徐子陵背
心,让后者能探听地道外边的动静。
徐子陵在两人期待下沉吟道:“外面应是御花园一类的地方,我听到风吹叶动的响
声。”
寇仲喜道:“依小侯的唐宫详图,上面理该是分隔后宫的御园,右为李渊的寝宫,
左为群妃院落,张娘娘的凝碧阁就是其中一座独立的庭院。”
大唐宫城座落长安城南北中轴线的最北部,居高临下,南面称王。宫城分外皇城和
内皇宫两大部份,以广场横断分隔。皇宫再分为三,中为太极宫,西为李世民天策府所
在的掖廷宫,东为李建成的太子东宫。
太极宫的核心是太极殿,接着是两仪、承庆、立政和神龙四殿,过此四殿往北是御
花园和皇帝妃摈的起居庭院。后宫门是玄武门,设有宫卫所,是宫内御卫大本营,长期
驻有重兵,负责宫城的防务。故皇宫后院乃大唐宫最危险的地方,一个不好,动轨引来
以干计的精锐御卫围剿。
徐子陵道:“我对今晚夜探唐宫的真正目标仍有点含糊,一时有人说是探路,一时
又有人似真要大展拳脚。”
寇仲笑道:“不是说好让曹三大展威风吗?陵少不用那样瞧着我,我明白惊动李渊
那什么娘的诛邪队是绝对不智,且属疯狂。所以我们只须顺手牵羊的拿走一件看得上眼
的宝贝,再以侯公于带备货真价实的燕子印记留下个燕子印。如还嫌不够,陵少可用你
的字迹在墙上写下‘曹三到此一游:等诸如此类的句子。”
侯希白兴奋道:“入宝山焉可空手回。就顺手把<寒林清远图)拿走,胜过干等李渊
召我们宋二爷入富。”
徐子陵向寇仲打个眼色,着他说话。
寇仲会意,拍拍侯希白肩头道,“事有难易之分,今晚我们是取易会难。只探李渊
的书斋,纵使宝画真的放在那里,你公子大爷看两眼后须放回原处,然后一起回家睡觉。”
侯希白大感错愕,失望的道:“是否又有什么计划瞒我?”
寇仲道:“不要多心,全是为你好!就这么决定。
我们今晚是悄悄来,悄悄去,只留下曹三的痕迹,请弄熄火熠子。”
地道回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在寇仲的巧劲下,石盖无声无息的下陷横移。
寇仲低呼道:“这盖子特别重。”
繁星满天的夜空,出现在三人头顶上。
徐子陵探头一看,不由暗赞地道设计者的匠心独运,原来出口设置于御花园核心处
大鱼池中心一座假石山内,出口在其中一面平滑的斜坡处,四周有山石阻挡视线,出入
均不虞被发觉。
三人钻出去,把出口关闭,再套上头罩。
徐子陵低声道:“御花园似乎没有人,这可能是李渊为方便出入,故意不于此布设
巡卫。”
寇仲深吸一口清凉的夜风,低笑道:“长安最好的游点该是大唐宫才对,我们是来
观光的,来吧l,,带头急窜,横过七、八丈的水面,足尖一点池旁石栏,腾身斜掠,落
在池旁一株大树横枝上。
徐子陵和侯希白如影附形,迫掠而至。
居高望远,张捷好的凝碧阁所在处仍是灯火通明,隐隐传来丝竹管弦之声。不论是
妃摈聚居处或是李渊的后宫,都是一个又一个以回廊围成的庭院殿阁,各以高墙把连绵
的建筑组群和中间的御花园分隔开来。此时除凝碧阁外,大部份建筑物只透出暗淡的灯
火,廓道却被十步一个的宫灯照得明如白昼,隔远瞧去,宛如灯阵,蔚为奇观。
正北的玄武门方向有高墙阻隔,看不清楚,高达二十多丈的后宫墙外西内苑所在处
灯火辉煌,若想从那边离开,只有硬闯一途。
侯希白皱眉道:“如何可以潜越高墙?’,寇仲胸有成竹的道:“只要我们找得李
渊溜到御花园来的惯常路线,可学李渊般来去自如,李渊总不会每趟出巡都惊动整个后
宫的御卫吧?来!,,三人借着夜色和树木亭阁的掩护,迅速往花园东后宫的高墙掠去,
到跃上另一株大树,后宫景况尽收眼底。
后宫共有九座庭院,布局方整,四角各有一座高达三十丈的望楼,上有守卫。照侯
希白手绘的唐宫详图,李渊的寝宫居中,书斋位于寝宫之西。宫内树木婆婆,景色极美。
看得见的有四组御卫军每组二十人的在各回廊巡逻,不过他们担心的是布于暗处的
岗哨。
徐于陵以目光扫视远近,道:“无论我们身法有多快,只要望楼的守卫没有打磕睡,
我们休想逾墙而入不惊动人。李渊会否另有出入门道?”
寇仲以他建筑土木学大师的姿态细视分隔后宫和御园的高墙,除正式出入有人把守
的门道外,表面看全无异样。
侯希白指着后宫正西处道:“那里的树木特别茂密,再过去就是李渊的御书房,李
渊若要出宫,可诈作到御书房办事,然后从秘门进入御花园,我这猜测合情合理吧!”
寇仲欣然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忽又色变,侧耳听道:“是什么声音?”
徐子陵正把耳力集中收听那方向的动静,皱眉道:“该是犬只走动的声响。”
寇仲叹道:“那我们可更肯定秘门设在那里,李渊是不想手下晓得他行踪,故书斋
只以恶犬守卫。我的娘,纵使能进去却怎避得开狗大哥们灵锐的狗眼和狗鼻。”
徐子陵笑道:“你好象忘记我们并不怕有限度的张扬,索性由你老哥出手,以迅雷
不及掩耳的手法,逢狗点狗,把各狗儿的穴道全体制住。”
寇仲哑然失笑道:“兄弟又来耍我!”
转向侯希白道:“你石师教过你如何点狗儿的穴道吗?可不许伤害它们。”
侯希白苦笑道:“江湖上恐怕没有人懂得这类奇门制狗法,不知曹三的迷魂弹能否
为我们达致同一的效果?”
寇仲道:“可惜你的迷魂弹亦是烟雾弹,试想若有一团浓烟从御书房升上高空,后
果如何?”
接着又拍拍额角道:“不过或可变通一下,来!先找到秘门再说。”
经过一轮推敲探索,果然天如人愿,于分隔彻花园和隔壁御书房的墙壁发现一道活
门。
三人不敢弄出任何声息,怕惊动隔邻的恶犬,寇仲和徐子陵再次合作,以奇异的长
生气对活门展开查察。
此堵厚达半尺,若真是砖石砌成,恐怕两名大汉推之仍难动分毫。
寇仲指指墙脚,表示活门只能从下掀开,同时探手入怀,取出一颗迷香弹。
徐子陵和侯希白在寇仲点头示意下,蹲低试推活门下方。
果然活门由下方往内移,露出寸许空隙,三人同时运功收敛毛孔,防止气味散播,
否则狗儿狂吠起来他们、将功亏一篑。
墙内群犬发觉有异,齐往活门处奔来,说不定会以为是主子大驾归来,至于是否如
此,他们当然永不知道。
寇仲把手中迷香弹捏破微缝,迷香以烟雾状逐少逸出,在他真劲控制下,有节制的
透过缝隙往隔壁喷去。
不片刻另一边传来狗儿闷呜和倒地的声音,寇仲大喜,硬把迷香弹按进土内,笑道:
“大功告成。想不到这么容易,幸好有树荫遮挡,否则教望楼的人看到狗儿躺满一地会
是个大笑话。”
静心细听,肯定狗儿全体中招,忙把活门从下推开,钻将进去。
李渊的御书房是一座别致的建筑物,四周林木环绕,以回廊把它从别的楼房分隔,
分前中后三进,前进是个议事厅,四壁摆满放宗卷文件的红木柜,中进是书斋,置有两
组可休息看书的桌椅书几;内进是李渊处理重要事务的龙桌,挂有字画,饰以古董珍玩、
民间巧艺,布置清雅,充盈书卷气息。
寇仲走到龙椅坐下,面对两人叹道:“能到此一坐,不虚此行。”
侯希白像没听到他说话般,两眼放光的迅速扫视,然后一股劲儿的开始对任何可藏
放东西的柜子进行搜画行动。
徐子陵忍不住笑的移到龙桌的另一边,道:“若真给他找到(寒林清远图>,你负责
把他捉着,我负责把画抢回来。”
寇仲索性把双脚架在书桌上,探手拿起放在桌面的空印,道:“就偷李渊这枚空印
如何?保证李渊暴跳如雷,把整座长安城翻转搜捕曹三。”
徐子陵摇头笑道:“皇帝的玉玺怎会这么随便放在桌上,恐怕只是个普通的印章。”
寇仲试图细看印章上的刻文,片晌后立即放弃,摇头道:“这比<长生诀>上的甲
骨文更难辨认,侯小子快来解读。”
侯希白嚷道:“我那有这种闲情,还不快来帮手,我会怨你们一世的。”
寇仲正要笑他,摹地头上瓦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异响,接着是金属磨擦瓦面的嘈
吵声音,最后是不知名的金属物从瓦脊掉往地上,发出另一下惊心动魄的触地响声。
在沉寂庄严的大唐后宫,如此响声可传遍远近。
三人体眼望我眼,头皮发麻,一时间掌握不到发生什么一回事。
叱喝声在御书房范围外响起。
三人大叫不好,就像忽然陷进一个噩梦去。
他们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
第七章 唐宫风云
寇仲沉声道:“是石之轩!他怎办得到?”
前一句是结论,后一句是疑问。
只石之轩有可能晓得他们从地道潜进来。可是除非他一直由地道迫摄他们来到这里,
否则他怎能如此准确的把东西抛往御书房的瓦顶,磨探滚动堕掉地上,惊动禁宫的守卫。
为防范石之轩刺杀李渊,大唐宫城早就像一条绷紧且蓄势待发的弓弦,石之轩这一
手立使大唐宫中强大的防御力量骤涨山洪般引发。
首当其冲的是他们。
他们虽不时把入宫后会被人发现挂在口上,事实上是谈笑的成份居多,今晚来纯是
探路,从没想过会陷身如此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情况中。
徐于陵断然道:“把迷香弹全给我,你和希白由短地道潜往太极宫,再由太极宫设
法离开,我会引开敌人。”
一手接过两人交出的迷香弹,另一手脱下头罩,弄散头发,戴上面谱。
寇仲和他心意相通,此刻更没时间说废话,这是没有选择中的选择,若寇仲和侯希
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而另一方面徐子陵亦能脱身,当算功成身退。
侯希白低声道:“子陵小心!”
此时御书房外火把光芒处处交织闪动,显示敌人从四方八面赶来。
徐子陵穿窗而出,同时掷出两弹,在箭矢及体前一个倒翻,跃至御书房瓦顶。
浓烟团团冒起,最精采处是随风四散,把御书房隐没进烟雾中。
居高临下,徐子陵刹那间掌握到整个形势,赶来的禁卫仍未对御书房形成合围,最
先赶至的两组亲军分从南、北两门拥入,刚才向他发箭的是南门来的禁卫,其中两个轻
功较高明的,纵身斜掠而至。远方四周全是往这里迅速移动的火把光,只要稍有迟疑,
肯定是被干军万马围困的死局。
徐子陵不让敌人有交锋或合围的机会,掠上瓦脊,腾身而起,横空而去,落往书房
中进,单足轻点即起,再在前进瓦沿惜力,投往御花园。又掷出两弹,整个御书房的范
围被涌起的烟雾迷香笼罩,效果的神奇,徐子陵这使用者也感到难以相信。
远近均有人从瓦面或地上往他奔来,看身法其中不乏高手。
徐子陵越过高墙,落在御花园的碎石径处,又发两弹,登时浓烟四起,随风势往广
阔的御园蔓延,四周如虚似幻。
八弹已投六弹,对徐子陵本身作用不大,但对寇仲和侯希白却是必须的掩护。
“杀无赦。”
徐子陵百忙中往发声处瞧去,只见十多人从御花园另一边朝他迫来,带头者赫然是
李渊,喝叫出自他御口。此外徐子陵认得的尚有宇文伤。以百计的亲卫军分由太极宫和
玄武门的方向拥入,如非烟雾弥漫,火把光可把他照得纤毫毕露,无所遁形。
弓弦声响,后方以百计的劲箭从强弩发射,以他为目标暴雨般洒来。
徐于陵笔直弹起,令所有箭矢射空,直达近十五丈的高处,右手一抹腰际,取得牛
筋勾索,往后方贴近隔墙的一棵高树射出,同时借力横空而去,离开御花园,重投往李
渊寝宫的范围内。
这一着出乎所有人料外,再无法把他围困于御花园处。
不过徐子陵心知肚明仍末脱险境。因为李渊寝宫乃皇宫内警卫最森严的处所,外宫
墙更是飞鸟难渡,只要被人阻延他片刻时间,给李渊和一众高手追上,他将是有死无生
之局。
而他最后的法宝、将是怀内仅余的两题迷香弹。
当徐子陵甫掷出迷香弹,寇仲和侯希白不敢迟疑,从正门窜出,通过活门进入御花
园,再借烟雾和敌人注意力全集中到徐子陵身上,从花树丛中潜往假石山,当他们进入
地道,彻花园内尽是火把光和如狠似虎的禁卫,险至极点,迟疑片刻,他们只好和徐子
陵集体逃亡。
侯希白边走边道:“子陵能脱身吗?”
寇仲信心十足的道:“不要看这小于平时老老实实的样子,其实他比我更狡猾。”
“锵”!
掣出井中月。
侯希白醒悟过来,擦燃火炮。
转瞬两人来至太极宫龙椅下的出口,寇仲着侯希白弄熄火熠,低声道:“若你石师
真的吊在我们尾后入宫,那他如今最应该等待我们的地方,就是上面。将我们出一个杀
一个,出一双杀一双。”
侯希白点头表示明白,取出袖内美人扇,道:“启盖!”
徐子陵足尖点在瓦脊,立即旋风般转动起来,使招呼到他身上的箭矢暗器滑脱开去,
不能造成任何伤害,他左手勾索同时射出,抓上建筑物旁一株大树,硬是改变投进敌人
重围内的冲势,横移半空,再以利落手法收回勾索,往分隔庭院的回廊顶落下去。
整座后宫变成沸腾的战场,以百计燃起的火把光照得处处明如白昼,夜色再无掩蔽
作用。楼房殿顶全被禁卫登上把守,若非有救命勾索,他将是寸步难移。
大唐禁卫表现出高度的组织能力和钢铁般的纪律,一组一组的对他进行围剿迫杀的
行动,只要他被任何一组缠上,肯定没命离开。
他尚差一组庭院的距离就可抵达分隔太极宫和东宫高达二十丈的高墙,墙头自是密
布禁卫,箭手张弓待发。而他的目标却是东南角高三十丈的望楼,只要勾索能抓上望楼
顶,他可避过箭矢,逃进东宫的范围,直闯外宫墙。
一组三十多人的禁卫见他跃往回廊顶,忙抢先跃上回廊,刀矛齐举,准备对他迎头
痛击。
以李渊为首的多名特级高手,像十多道电光楔而不台的从后迫至,若非徐子陵不断
改变方向,恐怕早被迫及,此时他们离徐子陵只是五十丈许距离,转瞬可至。
徐子陵正往下落,如给回廊的禁卫迫落地面,那将等若投进虎狼群中,必无幸免。
他早算计及此,投往回廊纯是惑敌之计,在敌人兵器及身前,收回的勾索再次疾射,抓
搭回廊墒外另一株大树,改斜掠而下之势往上斜冲,堪堪避过敌人的拦截,大鸟腾空的
往东南角的建筑物顶投去。
该处殿顶多名箭手,见他凌空投来,立时射出箭矢,既劲且准,避无可避。
徐子陵振起斗志,心付只要能在殿顶取得立足点,他又可借勾索抓树,抵达目标的
望楼,闯进东宫。
一声怪啸,徐子陵转换体内真气,从下投变为平射,以毫厘之差避过最接近的劲箭,
在敌人第二轮劲箭发射前,虎入羊群的冲入殿顶敌人群里,施出浑身解数,确是挡者披
靡,交锋者无一合之将,东仆西倒的跌落瓦脊,再堕跌地面,造成敌人很大的混乱。
不过只是这一耽搁,李渊等人把距离缩短至三十丈,形势大为吃紧。
徐子陵左右开弓,把从另一边瓦背拥来的四名敌人轰落地面,正要踏足屋脊。蓦地
一男一女现身屋脊、男的大笑道:“邪王往那里走,愚夫妇恭候多时。”
徐子陵由逃亡开始,从没想过对方会把他当作石之轩,不过此时无暇多想,逃命要
紧。这对男女形相独特,男作文士打扮,女穿绣花长裙,前者只持一盾,后者玉手提剑,
只是随便站在那里,自有一种稳如铁塔的防守气势,绝非一般普通禁卫高手。男子一头
银灰色的头发,可是模样只像中年人,还长得颇为英俊,不过瞧他眼神,应是饱阅世情
的老前辈。女子长得雍容华贵,仪态万千,鬓角花白,但感觉上仍是一头乌黑闪亮的秀
发。
徐子陵眼力高明,知道此关不易硬闯,厉叱一声,拨出腰间飞刀,连珠掷去。
石盖横移,显露出口。
寇仲和侯希白屏息以待,外面竟是毫无动静,一片宁静。
寇仲皱眉道:“难道我猜错,待我先出去看看!”
人随刀窜,冲天而起。
空广的太极殿平静如前,并没有石之轩的踪影。
寇仲心中奇怪,早腾上十多丈的空中,待要转气下沉,异变突起。
地道内传来劲气呼啸声,夹杂着侯希白的闷哼和真劲交击的密集响音。
寇仲大叫不好,始知石之轩竞蹑在他们身后,从漆黑的地道觑准时机向侯希白偷袭。
石之轩不但武功在侯希白之上,更是深悉自己这徒弟的功夫,加上欺侯希白淬不及防,
当然占尽便宜。
寇仲收摄心神,不让对侯希白的关心和焦虑影响情绪,深吸一口气,人刀合一的重
往出口投下去。
劲气带起的呼啸声,响彻地道。
打斗声倏止。
石之轩提着侯希白从地道口闪电穿出,一拳重击在寇仲往下刺来的刀锋尖锐处。
寇仲如受雷轰,五脏六腑翻转过来般难过,差点喷血。石之轩惊人的气劲洪水般透
刀涌来,他身不由己的往大殿中心抛飞过去,双脚触地时,石之轩随手放下不醒人事的
侯希白,移在他身前丈许处,负手而立微笑道:“难得难得!竞能档石某人全力一拳,
可见少帅刀法与功力均大有长进。”
寇仲勉强压下翻腾的血气,井中月遥指这魔门至乎天下间最可怕的邪人,沉声道:
“我的小命就在这里,看你邪王是否有本事拿走?”
石之轩好整以暇的别头望往平躺地上的侯希白,再回过头来笑道:“希白只是被我
制着穴道,仍末丧失视听的能力,希望希白不会看到或听到自己视为好友的人,会是贪
生伯死,为自己舍友而逃的鼠辈。”
寇仲差点给气得怒火烧心,深吸一口气道:“卑鄙!”
井中月疾劈而去。
徐子陵看得倒抽凉气,他从没见过有人可把一张盾牌用得如此轻似羽毛、灵活如神,
千变万化,无论他的飞刀从任何角度或手法发射,对方盾牌翻飞,或是硬档,或以盾沿
砍劈,均能把飞刀挡个正着,射出的十把飞刀无一幸免。他的飞刀是以连珠手法掷出,
分别射往拦路那对高手夫妇,却给男的以一个盾牌照单全收。
所有这些事发生在电光石火的瞬那间,忽然盾牌迎头压至,而盾牌右方则剑芒大盛,
剑盾配合得天衣无缝下,正面强攻而来,瓦坡上其它战士重整阵势,朝他杀至,顿使他
陷入重围之内。李渊等则追至他刚才掠过的回廊处,形势危急至极点。
女子娇Bc道:“修哥!他不是邪王!,,徐子陵闷哼一声,足尖用劲弹高少许,隔
空一拳朝迫至丈许的盾牌轰去。
“蓬”!
劲气交击,毫无花假的狠拼一记。
持盾高手全身一震,徐子陵则给反震之力往后抛送,朝李渊那组人落去,此着出乎
瓦坡上所有敌人料外,登时阵脚大乱,叱c喝震天。
李渊等想不到徐子陵会送上门来,见机不可失,十多人腾空而起,凌空截击。
地面的禁卫见李渊带头出手,士气大振,齐声呐喊为主子助威。
喊叫喝采声直冲霄汉,震动全宫。
徐子陵当然不会这般愚蠢,勾索横射而去,抓着侧旁的树干,改变方向,往横移开,
李渊、字文伤和一众禁宫高手,全扑在空处。
徐子陵改变策略,足尖在近树顶的横杆一点,顺手收回勾索,掠往一座小亭之顶,
再一个翻腾,借勾索抓树,从高空往东南角的望楼投去。
城墙上和望楼处射来的劲箭,纷纷落空。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以迅疾无伦的身法从地面禁卫群中笔直朝他射上来。
徐子陵正在近二十丈的高空滑翔,感觉到敌人来势的凌厉,只看对方能弹上二十丈
的高空截击自己,可知对方至少是李渊或字文伤的级数,甚或尤有过之。
低头一看,立时魂飞魄散,大叫不妙。
寇仲终体会到徐于陵面对没有破绽的石之轩那种无从入手的感觉。
他像站在那里,又若不在那里。寇仲根本无法掌握他的位置,更逞论预计他下一步
的行动。
可是他这一刀已是有去无回之势,变招徒加速败亡,此刀螺旋劲贯注集中,任石之
轩的不死印法如何厉害,怕仍不敢硬提。
石之轩淡然一笑,忽往左右以惊人的高速摇晃,就像多出几个化身来,虚虚实实,
候地出现在寇仲左侧处,衣袖拂扫寇仲额角。
寇仲竞闭上眼睛,旋身挥刀,带起森寒凌厉的刀气,刀锋如有神助的砍中石之轩拂
来的衣袖。
“霍”!
寇仲给石之轩拂得反旋开去,一个跟舱后始能立稳,再向石之轩摆开架势。
石之轩岳立如山,气定神闲的道:“这一刀还似点样子,有什么名堂,是你井中八
法中的那一法。”
寇仲心中大讶,石之轩为何像有很多时间般不乘势追击?此事确不合理,赵德言既
开出条件要他杀死自己和徐子陵,他理该不肯错过这千载一时的良机。
他订的什么鬼主意?石之轩可能想不到他和徐子陵可在那么远的距离窃听到他和尹
祖文的密话,因为他并不晓得他两人功力互借的独家本领,所以并不晓得他寇仲已知悉
赵德言向他开出的条件。
寇仲哈哈笑道:“这报没有什么名堂,叫作‘身意’,妙在有意无意之间,乃传自
‘天刀’宋缺的心法。”
石之轩双目射出凌厉的神色,冷哼道:“‘天刀’宋缺,终有一天石某人会教他晓
得他的天刀只是破铜烂铁,代表着失败和耻辱。”
寇仲晒道:“尽管在我这后辈前吹大气吧!你若肯找他老人家动手,他老人家保证
求之不得,无任欢迎。”
石之轩不以为忤的微微一笑,油然道:“谁胜谁负,可待日后的事实证明,废言无
益。念在你寇仲成名不易,一手刀法练至如此境界更是难能可贵,我就予你一条生路。”
寇仲悄然道:“邪王你不是在说笑吧!”
石之轩道:“我那有闲情来和你开玩笑,我的宝贝徒弟由我带走管教,放心吧!无
论他如何反叛顽皮,终是我石某人的徒弟,他只不过暂时不能风花雪月,或陪你两个小
于到处惹事生非。只要你们把盗去的<寒林清远图>交出来,希白立即回复自由。石某
人予你们一天时间,于明日黄昏前把画放在希白小厅堂的桌子上,否则协议取消。”
寇仲大笑道:“想带走希白吗?先问过老子的井中月吧!”
人刀合一朝石之轩杀去。
第八章 棋高一着
寇仲扯掉头罩纳入怀内,免得影响视听灵觉。在石之轩说话之际,他已掌握到自己
的处境和石之轩的用心。
石之轩并非不想杀他,且是有意杀他于此时此地。
他的一番说辞,只为予寇仲一线生机,误认石之轩因要取回(寒林清远图》,所以
放过眼前取他小命的机会。事实权衡利害,杀死寇仲实为目下石之轩的头等大事,否则
他就不会冒险跟进皇宫来,深思熟虑的算计他们;至此几可肯定石之轩并不知道他们窃
听到他和尹祖文的对话。
即使以石之轩之能,要杀他寇仲绝非轻松的一回事。且当寇仲自忖必死,说不定会
行险一博,例如奋力逃入地道,又或冲破天窗闯出宫外,那时纵使石之轩变仲玩猫捉老
鼠的游戏。
石之轩才智超凡,知道只要提出带走侯希白,寇仲必会全力阻止,那石之轩就可不
虞寇仲在分出生死前舍友逃走。
螺旋劲透过刀锋,挟着嘶嘶异响,刀未至劲气先行,兜头兜面的往“邪王”石之轩
罩去。
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石之轩的不死幻教人无从捉摸,疑幻似真。而寇仲则是利用
本身长生气的灵异特性,正如他和徐子陵可隔壁探察,他现在亦以气劲先行探测石之轩
的虚实,只要石之轩有任何反应,他可在气机牵引下,厘定进攻的位置、角度和劲力。”
殿外不住传来禁卫军来回走动的声响和马蹄踏地声,显示禁卫军正作大规模的调集
和动员,形势紧张火热。不过谁都想不到江湖上一老一少两位最顶尖的人物,正在皇宫
核心的大殿内进行生死决战。
石之轩露出一丝淡淡笑意,又往左右各晃一下,每一晃均带得寇仲的“气劲场”往
晃动的一方偏移。
等着变成寇仲第三只眼睛的刀锋立生感应,倏地加速,化作井中八法中的“击奇”,
迅雷激电般往感觉中XXXXXXXXX把宋缺传他的身意之法发挥得淋漓刀锋刺空。
明明应可刺中石之轩胸口,至不济该可迫他挡格反击可是石之轩却出现在他左方侧
处,还横掌拍向井中月,以他的功力,如此一掌拍实,保证寇仲拿不稳刀子。
寇仲明白过来,不死幻不但是世上最迅疾的身法,并能在气劲上令对手产生幻觉,
除非寇仲刀尖的灵觉达至可分辨真伪的境界,否则休想破他的不死幻。
幸好他从来缺处学晓每出一刀,均留有余力,际此危急关头,临急变招,人往后退,
刀势生变,反往石之轩掌心挑去。
石之轩低喝一声“好”,掌化为指,点正刀锋。
一股可怕和高度集中的内劲重击刀尖,发出“噗”
的一声劲气交击清响,寇仲给震得血气翻腾,差点拿不稳井中月,触电般依原势往
后疾退。
石之轩双目异芒大盛,正是要全力出手的现象。
寇仲心叫不好,忙施展体内真气逆转之法,改退后为侧移,摆出“不攻”架势。
似攻非攻,似守非守。
当日他与伏难陀决战时,在强攻之际使出“不攻”,迫得伏难陀无奈出手,此刻却
是在退守之际重施故智,石之轩果然目露讶色,点头道:“这招相当不错。”说时掌化
为拳,隔空一拳轰来,狂猛无俦的劲气将寇仲完全笼罩。
寇仲心叫不妙,石之轩这拳脉络分明,劲气的强弱轻重角度变化全在掌握之内,晓
得其意并不在破他的“不攻”,而是以不死印气遥探他的情况,再厘定进攻的最佳方法,
等若适才他寇仲以刀气探路摸底,只不过石之轩的独门心法更能探测他体内真气运动的
状态。
寇仲私下曾和徐子陵多番研究讨论破不死印的方法,虽仍是一筹莫展,可是从徐子
陵多番与石之轩交手的经验中,却得到珍贵的启悟,所以能判别石之轩这一拳的背后用
意。
一招失着,势将招来杀身之祸。
寇仲临危不乱,心神晋入井中月的境界,哈哈一笑,回刀护体,真气敛而不发,人
刀合成一个无隙可寻的整体,是为“不攻”的变式。
“蓬”!
寇仲像断线风筝的应拳往后飞退,落下处刚好是侯希自身旁,还提脚朝侯希白轻踢
试图解穴,是龙是蛇,就要看他的长生气是否灵光。
石之轩想不到寇仲不但能凭刀气凝成的护体真气硬捱他一拳,而有此妙着,露出又
好气又好笑的神情,如影附形的闪电追至,两手幻化出漫天拳影,铺天盖地地向他罩来,
本体像变成没有实质的幻影,虚实难分,教人无从掌握。
寇仲收回踢向侯希白的右脚,改为往左踏出,且是缩地成寸的奇步,哈哈笑道:
“这叫脚诈!邪王中计哩!”
倏忽间他避开石之轩正面的进攻,移至石之轩右侧,看也不看的随意一刀挥扫,心
中凝起战场上千军万马互相冲杀,血流成河、日月无光的惨烈情景,登时生出凛冽冰寒
的刀气,以横扫千军的霸道威势,不理石之轩是真是幻,就把石之轩当作是格格的天魔
劲场,井中月化作黄芒,疾扫过去。
石之轩漫天掌影消散,提脚侧踢井中月,在毫无转圈余地下双方狠拚一招。
寇仲给连人带刀踢得侧退开去,不过心中只有欢喜,交手至此,他尚是首趟主动的
迫得石之轩肯与他硬拚。
石之轩上身微晃,目露杀机,待要追击,寇仲早凭逆转真气之法,反冲回来,冷喝
道:“看老子的‘方圆’!”
以石之轩的身手眼光,仍在判断上失误,想不到寇中途能反退为进,更头痛是眼看
寇仲只简简单单的一刀溯至,竟生出一堵方阔的气墙,迫身而来,令他不敢冒进,最威
胁他是刀锋射出一柱浑圆的气劲,如铁柱般朝他胸口直捣。
石之轩冷喝道:“找死!
幕然急旋,化作人造的龙卷风暴,迎向刀锋,“方圆”的劲气和旋动的劲气正面硬
撼,生出贯满全殿空间的狂飓激啸。
寇仲那想得到对方有此一着,更害怕对方把他的气墙真气吸纳,反过来对付自己,
我消彼长下,一招就可取他小命。
想也没想过“方圆”可给对方这么破摔,幸好他身经百战,深明穷则变、变则通之
理,硬把气墙收缩,方不在圆仍在,一束高度集中,使对方无法吸收消化的劲气,在井
中月黄芒剧盛下,改“方圆”为“速战”,刀随人去,重击对手。
变成旋风般的石之轩也不敢以身试法以不死印卸解寇仲的刀气,改为一袖挥出,搭
上刀锋,发出“砰”的一下闷响。另一手挥袖拂击寇仲面门,可怕的旋动似从没发生般
那样突然终止。
寇仲的井中月似给整座大山压着,不管如何运劲都XXXXXXXXXXX,最要命是对方衣袖
轻轻一拂,不但成功的将他自以为必杀的劲气震散,对方那充满邪恶XXXXX的真气更沿刀
入侵,往他经脉袭至。
以往大小战役,从没有人能将他灵动如神的井中月如此压服控制。
寇仲险些儿要弃刀保命,又晓得倘如此不智只有加速败亡,人急智生下顾不到威仪,
就那么侧滚地上,避过拂往面门的夺命一袖,把全身全灵的力量对抗石之轩搭在刀锋可
摄魄勾魂的另一袖。
螺旋劲山洪暴发般透刀反击。
“轰”!
石之轩分得一半的力道终及不上寇仲的全力反击,缠刀的衣袖松脱,且身不由主的
后退小半步,寇仲则风车般转动着滑地直滚开去。
石之轩一阵长笑,腾空而起,往寇仲扑去。
徐子陵的吃惊是有理由的,因为截击他的正是从喘病康复过来的独孤阀第一高手尤
楚红,严格来说此时徐子陵只是从她的身手和独门兵器碧玉杖把她认出来。
她的白发和布满脸庞的皱纹换上乌发和嫩肤,虽仍是老婆婆的形相,此时外貌却至
少比以前在洛阳见她时年轻上三、四十年。她真正的年纪肯定接近百岁,现在则横看竖
看只是个五十来岁的贵妇,此刻的她头饰黑幡以前的印象,情景诡异得使人心寒。
她理该和李渊等一道赶来,却能赶在前头从下方冲天而上追截自己,足见功力高明。
难怪字文伤有尤楚红可能胜过宋缺的高度评价。能否及得上威镇天下的“天刀”宋缺仍
是言之过早,可是只要她与宋缺有一拚之力,此刻给她缠上徐子陵肯定今晚要饮恨唐宫。
徐子陵低头下望的一刹那,她刚从两组骑兵间离地跃起,拿捏的时间角度精准无匹,
照双方移动的速度,她刚好能在空中截住徐子陵。即使凭她以前患着喘病的身手,徐子
陵绝无可能过得此关。
思索间尤楚红以闪电的速度斜掠而上至十丈的高空,碧玉杖生出微妙难言的变化,
随疾升往他刺来,杖气把徐子陵完全锁紧笼罩,使他的身法不由受到影响稍有迟滞。
徐子陵灵光一闪,本蓄势待发射往望楼顶的勾索改为朝她下射,真气贯注。
钢爪迅疾下拥十丈,由于尤楚红正全力上冲,避无可避,唯有以碧玉杖迎击。若徐
子陵是一般高手,以尤楚红积近百年的经验功力,可以轻易卸劲反把徐子陵从空中扯下
来,可是钢爪挟着火热的劲气迎头攻至,什么巧妙手法都派不上用场。
“噗”!
劲气交击。
尤楚红硬给震得堕回地面,徐子陵则被震得往高空抛飞,劲气翻腾,险些儿喷血,
忙及时运转真气,并借其力道转化为冲势,腾升上四十多丈的高空,再转换真气越过望
楼高墙,往东宫范围投去。以他之能,从如此高度掉下来亦肯定受伤,不过他有勾索在
手,借点力道当可安然着地。
这变化对方无人能预先想及,登时拉远与李渊等夺命煞星的距离。
就在此时,大喝如暴雷般在后方响起,徐子陵别头瞧去,一个像铁塔般壮健高挺的
虬髯粗豪大汉,立在落返地面的尤楚红身旁,挥手掷出一枝重铁矛,迅如流星往他射来。
徐子陵认得他是随李渊一起追杀他的高手之一,看他只是三十来岁的年纪,该不会
是李渊请出山来的前辈名家,但手劲曹力惊人,不敢怠慢,螺旋劲聚,右脚一缩一伸,
点往矛尖,看似硬撼,用的其实是巧劲。
“蓬”!
重矛斜飞,徐子陵身法加速,改变方向,大鸟般往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军耳目,
加上没有高手拦截,他将可逃出这可怕的地方谁想到寇仲说的入宫游玩,会变成眼前的
模样。
寇仲滚离石之轩近十丈后,体内长生气运转十多遍,不但化去对方入侵的真气,本
身气劲亦回复过来,又信心大增,斗志旺盛,更知若不存拚死之心,小命必然难保,因
为正如徐子陵所说的,他或徐子陵单独决战石之轩,实是有死无生之局。
所以必须改变力战的劣况。
两手轻按地面,换转真气,出乎意料的弹往半空,井中月向凌空追来的石之轩重劈
过去,笑道;“这招叫‘用谋’。”
石之轩那想得到他敢反击,既能反击兼且此刀封死他所有进路,而此际正凌空掠行
又难施不死幻法,怒哼一声,双拳轰出。
“蓬!蓬!”
先后两拳准确无误的命中井中月,以石之轩之能,在寇仲这蓄势以发的全力一刀下,
亦不得不被迫堕地上。
寇仲则借力飞开,落往侯希白躺地处,还哈哈笑道:有劳相送!
石之轩知道追不及,显露出绝顶高手的风地,两手负后,油然道:“石某人仍是维
持原议,若你们明天黄昏不把(寒林清远图》交出来,石某人将把你们假扮司徒福荣的
秘密告诉尹祖文,你们该知会有什么后果。”
寇仲刚落在侯希白旁,正要提脚踢去,闻言虎躯剧震,缓缓别过头去瞧石之轩,脸
色有那么难看就那么难看,双目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石之轩的话像一盘照头淋下的冷水,使他深切体会到侯希白早前的警告,他们实低
估了石之轩。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石之轩好整以暇的道:“你们以为能瞒得过我吗?司徒福荣来得凑巧,又是与宋缺
有关系,本身已非常可疑。不过只要你们听教听话,石某人绝不会跟你们为难,甚至你
们要对付香家我也不会阻拦。”
寇仲头皮发麻的道:“然则你索画有何作用?”
石之轩耸肩洒然道:“石某人不须向你解释吧!”
寇仲叹道:“可是(寒林清远图》并不在我们手上,夺画者另有其人。”
石之轩微笑道:“这个我不管,明天黄昏时你们若不能把画放在希白小厅堂的桌子
上,你们只好设法杀出长安。”
接着飘往殿心,立在地道入口的方砖处,淡淡道:“XXXXXXXXXXXXXXXXXX,我保证
不会偷袭你们,且为你们弄好另一端出口的关盖。此地不宜久留,子陵成功脱身后,李
渊定会来亲来视察,你该明白我在说什么,这样一条地道,封闭了实在可惜。”
石砖缓缓移开,石之轩一闪不见。
寇仲颓然苦笑,蹲身为侯希自解开穴道,石之轩用的虽是独门手法,仍难不倒他这
曾做过神医的长生气专家。
侯希白猛坐起来,睁目嚷道:“寇仲快逃,石师来哩!”
寇仲心中一阵感动,心忖石之轩说他未失知觉之言只是诈语,搂着他肩膊道:“这
是否你被制前要说的话。”
侯希白清醒过来,张目四望,骇然道:“石师呢?发生什么事?”
殿门传来异响,火光从门缝透入。
寇仲跳将起来,迅速封上短地道的入口,扯着侯希白往长地道入口奔去,道:“好
的消息是子陵成功脱身,坏的消息待回家再告诉你。”
两人没入地道,入口迅速关闭,空广的太极殿像从没发生过任何事。
第九章 真画假画
多情窝内,暗黑里三人你眼望我眼,听过两方面的情况后,他们仍是惊魂未定。
寇仲颓然道:“今趟的长安之行,是彻底的失败。
我们手上的筹码全给石之轩他老人家赢掉,还不知如何收拾残局。“徐子陵道:
“他仍未可言全胜,至少在太极殿他没法在李渊赶来前,将你杀死。”
侯希白皱眉思索道:“真奇怪!他若要对付你们可说是易如反掌,例如可把司徒福
荣的事向尹祖文透露,你们就吃不完兜着走,为何他没有这样做?更似乎并不打算这么
做。”
寇仲精神一振道:“这叫爱屋及乌。”
徐子陵晒道:“然则他为何害得我们今晚这么惨?差些儿掉命。“(缺)正的矛盾,
那是善与恶的斗争,也是他的破绽,唯一的破绽,而石青漩就是这矛盾的核心关键。每
趟他攻击我前,总像要在心内斗争一番似的。否则我们早完蛋大吉。“寇仲探手越过小
几抓着徐子陵的肩头,忍着笑的道:“你的未来岳丈不愿与陵少结下解不开的深仇嘛!
他的内心始终放不开石青璇。爱屋及乌这句话,说的是钢铁般的事实。“徐子陵一
震道:“给你一言惊醒梦中人,至少他对永安渠不能忘情,因为那是他忏悔和追忆碧秀
心的地方。”
寇仲哑然失笑道:“好小子!终肯认是岳丈!”
徐子陵没好气的盯他一眼,向侯希白道:“圣门的人是否只讲利益?”
侯希白点头道:“这是圣门六亲不认的作风下必然的结果,每个人只为自己打算,
结合是利益的结合,谁人能予你最大的利益,你才会视此人为友。这种结合显是弊多于
利,使圣门欠缺真正的凝聚力,所以自汉室衰颓后,圣门屡屡坐失良机,实种由于此。”
徐子陵淡淡道:“这或者是原因所在,但另有一个可能是石之轩在圣门的威望虽无
可置疑,可是赵德言。
(缺)中土的傀儡皇帝,像刘武周和梁帅都的情况。尹祖文和杨虚彦则可通过操纵
李渊,在李阀内斗的情况下逐步实现野心,最高目标当然是要取而代之。只看香玉山和
赵德言的关系,又或池生春与尹祖文的过从密切,以石之轩的才智对这一切肯定可看通
看透。故不论是赵德言或阴癸派向石之轩开出的条件,均可能令石之轩陷于万劫不复之
地,例如杀掉你寇仲,会惹出‘天刀’宋缺。
杀死自己的亲女儿,更会使石之轩旧病复发。石之轩是不会轻易中计的。“转向寇
仲道:“我非是为自己辩解,而是说出真实的情况,我们一错不能再错,否则谁都不能
活着离开长安。”
寇仲笑道:“陵少不用那么认真,他娘的,老石要《寒林清远图》来干什么?不会
像小侯般只供自家欣赏珍藏吧?若他把《寒林清远留》送给池生春,会有什么后果?”
侯希白苦笑道:“发生今晚的事,我早对《寒林清远图》死心。曹三到李渊的御书
房干什么?李渊既知曹三要偷的是《寒林清远图》,肯定会调派重兵看守藏画处,对盗
画我再不存任何希望。唉!”
徐子陵点头道:“即使我们晓得藏画处,什么或可把画强抢到手。却肯来没命离开,
这是我刚才的体验(缺)该地,小弟自问没有硬闯离宫的本事。“寇仲思索道:“究竟
他们当你是石之轩还是曹三呢?”
徐子陵沉吟道:“很难说,最合理该是曹三是个幌子,可由石之轩乔扮,也可以是
别人扮的,目的是隐藏身份。试问真的曹三有此本领吗?”
旋又叹道:“明天黄昏我们如何可把《寒林清远图》交出来?”
寇仲沉声道:“我们先要弄清楚三个问题,首先是石之轩知否宝画在李渊手上?其
次是石之轩要宝画有何作用?三是若我们没画给老石,他会否真的揭破司徒福荣的勾当?
如能弄清楚个大概,我们就晓得进攻退守之道。”
侯希白道:“我可以给你第一个问题的答案,石师既一直跟我们到御书房,肯定曾
窃听我们的对话,以他的才智,只听几句可推断其余,所以他现在已清楚盗画的人不是
子陵而是李渊。他着我们把画交出,是故意为难我们,或想我们再往盗画时,给李渊杀
死,那就一了百了,而他则可推个一干二净,至少青璇怪不到他头上去。”
寇仲同意道:“就当他晓得吧!不过照我看迫我们前交画有两个可能性,第一个可
能性是迫我们在明天黄(缺)蚁。“侯希白讶道:“迫走我们合情合理,那使石师不再
碍手碍脚,先放手对付婠婠,取得她手上的《天魔诀》。
但害池生春却像没什么道理,他岂非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徐子陵露出深思的
神色。
寇仲向徐子陵道:“陵少第一趟听到尹祖文的声音,尹祖文是和谁在一起?就是赵
德言,对吗?只从尹祖文肯为赵德言施展‘七针制神’对付雷大哥,可知尹祖文和赵德
言关系密切。现在尹祖文更为赵德言向石之轩开出条件,凭此两点,可推断赵德言和尹
祖文有紧密联系,至乎结成秘密盟友。坦白说,赵德言因有颌利和毕玄在后撑腰,比之
久病初愈、众叛亲离的石之轩势力要大得多。纵使尹祖文弄垮李阀,取而代之,一旦突
厥率领塞外联军南来,皇帝梦势将化作泡影,所以尹祖文为己身利益,不得不依附赵德
言。而赵德育所谓开出的臣服条件,一方面是借刀杀人之计,另一方面更想令石之轩陷
于万劫不复之地。哈!老赵老尹均犯上我和陵少同一错误,是低估石之轩。”
侯希白点头道:“给你老哥这么一番分析,确是言之成理。试想着石之轩把我们从
李渊手上偷回来的画交(缺)仙’胡佛,李渊会怎样想池生春?不过石师该知我们没有
可能从李渊手上把画抢回来的,所以仍以迫我们离开的能性居多。说到底香家对石师威
胁不大,弄垮池生春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寇仲摇头道:“小弟认为非常难说,石之
轩眼前当务之急是统一圣门,香家乃赵德言在中土的重要耳目,作用大得难以估计。石
之轩当然不会让人晓得是他弄垮池生春,只须透过旁人把画送给池生春讨赏便成,这将
是对香家最严重的打击,也是对赵德言的打击。且是对尹祖文的警告,显示他石之轩可
随时把他毁掉。”
徐子陵苦笑道:“最不想把池生春弄垮的是我们而非赵德言和尹祖文,对我们这几
个傻瓜来说,那会断掉对香家的重要线索。看来我们福荣爷明天黄昏前必须离开,因为
我们根本无从猜估你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就是石之轩会否揭破我们的秘密。”
寇仲双目闪闪生辉,缓缓道:“只要我们能给石之轩下台阶的方便,他肯定不会揭
破我们,因为若我们死掉,他在赵德育眼中再无利用价值,石之轩不会不清楚此点。而
我们现在是势成骑虎不能说走就走,要走亦要是光荣撤退,否则不但陈甫有难,欧良材
和他整个家族无法免祸。”
徐子陵点头道:“还有,我们必须解决沈落雁的危机才能走,这是杨虚彦、独孤间
精心部署的行动,肯定在他们背后尚有李元吉,他们最大的目标是牵连李世积,以打击
李世民。”
两人均点头同意。
天策府虽猛将如云,却以李靖和李世积两人最出色,后者若遭株连,等若削去李世
民一条臂膀,更对攻打洛阳造成严重影响。尹祖文和杨虚彦肯定在此事上同心协力。
徐子陵续道:“杨文干耸恿李密在明天马球赛时向李渊亲口提出离关的要求,可见
李渊亦有杀李密之心,那时他点头答应便成,然后再在路上伏杀李密,事后可宣称李密
背叛他。沈落雁被召入宫,正是要她不能与李密联络,只要在适当时候让沈落雁晓得此
事,她必不顾一切赶去阻止李密,那就正中敌人奸计,被冠上与李密一起逃走的叛国大
罪。”
寇仲笑道:“说到底我们仍是要重进唐宫。”
侯希白倒抽一口凉气道:“什么?”
寇仲拍拍他肩头道:“不用慌张。这有点像我们当年在洛阳时到净念禅院盗和氏壁,
第一趟被唬得夹着尾巴逃,第二趟却一偷就成功。唉!我只是说说吧!问题是现在李渊
应把画另藏他处,即使大唐宫没有守卫任我们翻箱倒柜的去搜,没十天半月也搜不出东
西来。不过若弄张假画又如何?宋二哥不是说过萧瑀带来的画里有两幅是展子虔的摹画。”
侯希白道:“如有《寒林清远图》的摹作,肯定在独孤家内,因只有看过此画的人
才能摹冒。”
徐子陵精神大振道:“这可能性有多大?”
侯希自信心十足道:“是十成有九的机会,这些世家大阀均有画匠,为阀内重要人
物画肖像以传世或供后人景仰。若他们藏有像《寒林清远图》那类能传世的杰作,必会
使人临摹仿制,珍藏真画而挂摹作,这是流行的风气,对真画更有保养的作用。一般只
会在特别时刻,例如宴请要人,或有意炫耀,才换出真画来挂。”
寇仲大喜道:“何不早些说出来,偷假画当然比真画易上百倍,何况尤婆子和独孤
凤这两个武功最高的人均住在宫内,假画该是随意乱放的东西,你的石师又非是像胡佛
或宋二爷那样的监赏名家。来!由小弟带路,小弟最熟悉独孤家的东寄园哩!”
徐子陵道:“只要我们再有机会盗得真的《寒林清远留》,那老石更没法分辨那幅
是真那幅是假。”
侯希白苦笑道:“你们好象没想过石师若把画交给池生春,池生春又会把画交给胡
佛,在胡佛的法眼下假画将无所遁形。那石师怒于被骗下,我们将吃不了兜着走。”
寇仲道:“这些可待迟些才去想,至少我们明天黄昏前不用开溜。现在离天光尚有
个把时辰,时间该够我们把独孤峰的书斋翻转过来。”
又向侯希白笑道:“能赏看摹画总比望梅止渴强一点。差点忘记告诉你,我们另有
秘密撤走的秘道,可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出长安。但能不使用那条秘道,当然比用秘道为
妙!哈!”
宋师道的声音从房内传来道:“谁!”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推门入房,见宋师道呆坐卧房一角,神情木然。
寇仲把挟着的两卷画送到宋师道眼前,恭敬道:“申爷请过目。”
宋师道接过两卷画,定神一看,见两个锦盒均是一式一样,且标谶写的同为‘展子
虔寒林清远’,一震道:“这是什么一回事?”
两人分在宋师道左右坐下,寇仲道:“申大师请看那幅是真,那幅是假的。”
宋师道把画轴逐一拉开,又细心鉴研画上藏家印监、纸质和裱工,皱眉道:“两张
都是仿临真本的摹画,不过几可乱真,你们是怎样得来的,为何有两轴之多,这是很有
价值的摹本,随便可卖数百金子。”
寇仲叹道:“此事一言难尽,待子陵对你禀上详情,我还要去见婠婠,她是否睡了
我的龙床?”
徐子陵瞪他一眼,怪他仍不忘说废话,向宋师道问道:“二哥没有看过真本,为何
能断定是临摹真本之作?”
宋师道微笑道:“因为我熟知展之虔的画风和运笔用墨,故一看便知。两张画均出
自同一高手,用的更是与我家藏的《游春图》同一的厚麻绢,独在印鉴上和笔力上出现
问题,不过外行人该看不到这些破绽。”
寇仲大喜道:“老天爷保佑,子陵向二哥解释,我要找美人说话。”
他旋风般冲出房门,给闻声从房赶来的雷九指一把抓着,喝道:“你们昨晚干过什
么好事!皇宫的喊杀声连我们这里亦清晰可闻。”
寇仲道:“小陵在房内说故事,麻烦你老哥稍移贵步。小俊呢!”
雷九指苦笑道:“他正为胡小仙神魂颠倒。”
接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今趟轮到他到花园的亭子对着莲池发呆,照我看肯定是
此宅犯了风水上的桃花煞。”
寇仲愕然以对,抓头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待会再说。”
寇仲回到自己的卧房,天色开始发白,婠婠神态舒畅的在床上拥被作其海棠酣睡,
一室皆春。
寇仲坐到床头,探手轻抚她乌亮柔软散披枕上的秀发,轻轻道:“天亮哩!”
婠婠在被窝里伸个慵倦的懒腰,秀眸睁开嗔怨道:“大清早来扰人清梦,下趟再不
睡你的床,睡隔邻子陵那一张。”
寇仲忍不住在她吹弹得破的脸蛋捏一记,道:“给我从实招来,尹祖文与白清儿是
什么关系?为何尹祖文支持她?”
婠婠呆望天花,淡淡道:“为何要问?”
寇仲道:“因为我想弄清楚你们圣门的事,看看石之轩胜算的高低。”
婠婠道:“尹祖文是圣门内最圆滑的人,与各方面均保持良好关系,本身武功在圣
门来说是一等一的高手,不过一向深藏不露,且似从不与人争斗,故名不入圣门八大高
手之列。唉!什么八大高手?只是不明内情的外人强加于我们身上的名衔,没有多大实
质意义,否则祝师这排榜首的不会命丧石之轩手上。”
寇仲道:“我们晓得尹祖文的厉害,他才是李渊的真宠臣,你还未答我的问题。”
婠婠从被子里坐起来,轻拢秀发,尽展上半身优美的线条,白他一眼道:“白清儿
是经尹祖文推介予祝师的弟子,祝师一向不信任她,这样说你明白吗?”
寇仲满意道:“明白!既是如此,闻采婷因何不支持你而支持白清儿呢?”
婠婠冷哼道:“闻采婷和尹祖文关系密切,当然对尹祖文言听计从。边不负则是知
我讨厌他,故借支持白清儿来胁迫我,更想谋夺我的《天魔诀》。至于辟守玄,他心中
的人选是林士宏而非白清儿,只因现在尹祖文势大,故不把心意透露。勿要小看林士宏,
他在南方已奠下根基,若将来我们能取李阀代之,林士宏将是覆亡宋家最重要的棋子。”
寇仲讶道:“为何大姐忽然变得这么坦白。顺带一问,尹祖文究竟是倾向石之轩还
是赵德言?”
婠婠凝神打量他片刻,沉声道:“你能有此一问真不简单,不过这问题要尹祖文才
答得你。照我猜尹祖文所做的事最后都是为自己的利益,谁能予他最大的利益,他会倾
向那一方。”
寇仲淡淡道:“最快今晚,最迟明晚,我们就向石之轩发动雷霆万钧的特袭,婠大
姐最好不要四处乱跑,免得需要你时找不着你。”
婠婠一对美眸立时亮起来,挥发慑人的异彩。
第十章 神魂颠倒
宋师道和雷九指听罢徐子陵所述曲折离奇的遭遇,均感难以置信。而对石之轩限令
他们在日落前交出(寒林清远图》,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唯有暂时接受徐子陵的解释,
就是石之轩意在迫走他们。
雷九指皱眉道:“独孤峰若发现失去两幅摹本,会有什么反应?”
徐子陵道:“我们是在没有办法中的行险一博,这两幅摹本原放置在画箱底,和其
它大堆名画塞在一块儿,等闲大概不会有人查看。何况这几天独孤峰忙于对付李密和沈
落雁,理该没闲情欣赏藏画,何况并非真本。”
宋师道道:“雷老哥可放心,事实上独孤峰是有违书画买卖的道义,池生春既以一
万两黄金的惊人高价买画,独孤峰好应把摹本一并附送,以免有伪作流传,这是行规。
所以即使他晓得摹画失窃,只能哑子吃黄连,有苦自己知,不敢张扬。”
徐子陵大喜道:“那就最理想。昨晚我在唐宫遇上三个生面孔的高手,其中有对是
夫妇,男的用盾,女的使剑。”又把他们的样貌描述。
宋师道动容道:“想不到李渊请得动他们,这对夫妇人称‘神仙眷属',男叫褚君
明,女叫花英,最擅长联手作战,成名足有五十年。与欧阳希夷和王通等同辈,是白道
举足轻重的人物,性爱游山玩水,在一地从不停留超过一年。”
雷九指道:“另一人是谁。”
徐子陵道:“这人肯定不是前辈高手,用的是重铁矛,长满胡髯,铁塔般的身材,
膂力惊人。”
宋师道摇头道:“没听过——”
雷九指思索道:“极可能是人称‘妖矛'的颜平照之子颜历,此人近年在关中闯出
名堂,颜平照是李渊的深交,儿子来为李渊卖力是顺理成章的事。”
徐子陵苦笑道:“加上字文伤、尤楚红和独孤凤,李渊的身旁确是高手如云,什么
凌驾天策府之上,我对李世民的处境更不看好。”
雷九指怪笑道:“你把精神用在自己身上吧!现在我们正陷进严重的危机中,该怎
样应付?”
徐子陵压低声音道:“我和寇仲商量过,除非能速战速决的杀死石之轩,否则只余
立即撤走一途。”
此时下人来报,萧王禹求见。
三人大讶,想不到萧王禹天刚亮便来找他们,究竟所为何事。
宋师道道:“我和雷老哥陪小俊去应付他,你们最好作最坏的打算。”
两人去后,寇仲回来,坐下道:“今趟我们会否又信错好美人呢?”
徐子陵却在思忖着别的事情,道:“记得两天前我们扮作太行双杰在街上走时,生
出被人跟在身后的感觉,但却找不到跟者吗?”
寇仲点头道:“好象是有这一回事,不过早已忘记”
徐子陵道:“那眼者大有可能是石之轩,咦,有人——”
寇仲亦心生警兆,透窗往外瞧去,松一口气道:“是李大哥——”
他们现在一分一刻均在提心吊胆中渡过,没有任何安全感。
徐子陵唤道:“我们在房内——”
李靖神色凝重的问道:“昨晚闯宫者是否你们两人之一。”
寇仲点头道:“我们都有份儿,不过没有被发觉,坐下再说,我们正想和你联络。”
接着把被石之轩发现司徒福荣一事相告。道:“我们必须作出最坏打算,能除去石之轩
当然一了百了,否则必须立即撤退。”
李靖听得发呆,忘记质问他们偷进唐宫的事。
徐子陵道:“我们最担心的是此事若遭揭发,会牵连陈甫和欧良材及其家族。”
李靖深吸一口气道:“这方面反可以放心,只要陈甫推个一千二净,说根本不晓得
你们是假扮的,我们天策府就可把他们撑着,除非秦王失势,否则他们不会出问题。”
寇仲喜道:“若是如此,我们可以放心。你可知杨虚彦和独孤阀正对李密和沈落雁
耍手段玩阴谋,最后的目标是要对付李世积。”
徐子陵再向他解释内情,提醒道:“李渊本人该有杀李密之意,所以沈落雁现时的
情况非常危险。”
李靖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李世积受株连,不但对我天策府实力的打击无可估量,
更大大损害我们在关外打下的基础,对秦王的声誉造成严重的损害。唉时间紧迫,如何
可以通知沈落雁呢?”
寇仲色变道:“我们还以为你会有办法。”
李靖叹道:“皇上严禁左右两宫的人进入太极宫,要到张捷妤的凝碧阁更是难上加
难,你们该晓得原因。”
两人点头同意,自李渊怀疑李世民毒害张捷妤,不但把左右两宫与太极宫的出入门
道封闭,更找来尤楚红贴身保护爱妃。
寇仲道:“我们尚未绝望。只好由宋二哥通知商秀□,请她帮忙,希望李渊不会取
消今天午后举行的马球赛吧——”
徐子陵皱眉道:“你真的糊涂,若李渊取消球赛,李密那来机会私下向他提出要求,
我们不用担心。”
寇仲一拍额头道:“对——今天的球赛是势在必行,我该说希望商秀□亦为观赛的
座上客才对。”
李靖道:“我绝不容许此事发生,否则将愧对秦王”。
徐子陵摇头道:“李大哥不该插手此事。我们自会处理。”
李靖道:“至少我可派人监视李密和王伯当的动静,并和你们保持联络。”
李靖去后,雷九指匆匆而至,道:“萧王禹请我们的申爷立即随他入宫,此事究竟
是凶是吉。”
寇仲拍腿道:“我的娘——《寒林清远图》竟真的在御书房内,小侯错过看真画的
机会。”
雷九指一头雾水的道:“你在说什么?”
徐子陵代为解释道:“只有宝画藏在御书房内,李渊始会担心宝画给曾进过御书房
的曹三伦龙转凤的换掉。所以晨早派人来请我们申爷入宫,为他鉴证宝画。”
雷九指如释重负的坐下,道:“那我就放心。我已把你们要的小玩意交给他,只要
二爷把粉末藏在指甲,沾在画上,卷起密封后个把时辰会生出淡淡的气味,一两天后气
味才会消散,这是样本。”
从怀内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后果然释放出淡淡的气味。
寇仲叹道:“除非李渊仍放心把画藏在御书房,否则什么玩意都派不上用场。”
徐子陵晒道:“放在御书房又如何?你认为我们仍能偷进御书房吗?”
寇仲笑道:“我只是为侯小子着想。嗅——糟糕——宋二哥入宫,谁人去和美人儿
场主说话。”
目光往徐子陵瞧去。
徐子陵苦笑道:“不要望我,小弟走这一遭吧——”
寇仲步入主堂,任俊扮的司徒福荣坐在窗旁发呆,见寇仲进来忙起立道:“寇爷—
—”
寇仲笑道:“该是我向你问安才对,看你这小子神魂颠倒的样子,真教人担心。”
任俊尴尬的坐下,垂头道:“我没有什么。”
寇仲在他旁坐下,道:“坦白点告诉我,你是否对胡小仙一见钟情,放胆说出来,
一切有我为你作主。”
任俊嗫儒道:“我真的没什么,过两天该没事啦——”
寇仲道:“那你是承认哩——这种事有什么好害羞的,男子汉大丈夫应敢作敢为,
成功失败则由老天爷决定。”
任俊歉然道:“正事要紧,我┅┅”
寇仲笑道:“终身大事不是正事吗?不过你该知胡小仙一向不大检点,最懂狐媚男
人,别看她对你频抛媚眼,事实上不过是她迷惑男人的惯技。”
任俊颓然道:“我晓得——”
寇仲淡淡道:“既晓得她是那种人——你仍想和她接近吗?若只是逢场作兴,反有
很大的机会。只要?大仙'胡佛对你的飞钱生意有兴趣,不用你去找她,胡小仙会自动
送上门来。”
任俊猛下决心似的坚决道:“寇爷再不用担心我,我是有自制能力的。”
寇仲讶道:“原来你是认真的,所以要咬牙切齿始说得出这些话。男女之事说不定
是宿世带来的缘份,不是靠自制力可克服的。你未娶,她未嫁,可一切顺乎自然。”
任俊感激的道:“小人还以为寇爷会因此事责怪我,想不到寇爷还鼓励我。
唉——我从没想过自己这般没有用馥大姐惊魂甫定,先看清楚左右无人,嗔道:
“你还来找小姐干什么?她正生你们的气哩——”徐子陵道:“请馥大姐帮个忙,
我有很重要的事须和场主面谈。”
小娟用手轻牵获大姐的衣袖,为徐子陵求情。
馥大姐俏脸忽晴忽暗,叹道:“场主很为难,大管家和正副执事都主张与你们割断
关系,只有骆方肯为你们说好话,但他人微言轻,起不到作用。”
徐子陵心中暗叹,道:“我明白——我——想和场主说几句话。”
任俊听清楚形势,骇然道:“现在该怎办好?”
雷九指道:“不要慌张——现在我们决定暂时放过池生春,先来个光荣撤退。”
任俊不解道:“光荣撤退?”
寇仲从容道:“待我来解释,撤退有两个方法,一是由杨公宝藏的秘道开溜,这是
下下之策。另一是我们福荣爷到长安视察业务完毕,另有要事须立即离开,稍后再回来
发展业务,什么娘的飞钱生意,待你老人家回来后再谈。”
任俊讶道:“有什么要事比宋阀的威胁更大?”
寇仲道:“你是司徒福荣,并不须事事向人解释,那反更似司徒福荣的作风。”
任俊露出失落的神色,颓然道:“我明白啦——”
寇仲微笑道:“又忘记一切要顺乎自然吗?我是过来人,是你的就是你的,甩也甩
不掉。”
馥大姐从房内走出来,向坐在内堂静候的徐子陵道:“场主请你进去。”
徐子陵微感错愕,想不到不是商秀□出来见他,而是着他入闺房见面。虽说防人耳
目,总是有点不自然。
陪坐一旁的小娟催促道:“还不快去——场主还要到(有一行看不清楚)道:“侯
希白没为秀□传话吗?”
徐子陵想起她吃东西堪称天下无双的娇姿美态,在她粉背后立定,点头道:“我们
清楚场主的立场,今趟来是为别的事,大胆请场主帮一个忙。噢——或者是两个忙。”
商秀□“噗哧”娇笑,盯着镜内的他秀眉轻蹩道:“徐子陵怎会是这么贪心的人?
我根本不该接见你哩——”
徐子陵坦然道:“我从没想过场主会不见我。”
商秀□垂下整理秀发的玉手,怔怔望着镜中的他好半晌,淡然道:“为何你有这种
信心?换过是前天,我定使人乱棍把你扫出门外。”
(有一行看不清楚)不瞧好李世民?“商秀□娇躯轻颤,幽幽叹一口气,道:“现
在李阀当权者是李渊,继承人是李建成,我能怎样看李世民?你若是寇仲的好兄弟,该
劝他退出争天下的纷争。除非宋缺能在冬天前挥军北来,否则你只可为寇仲收尸,这情
况没有人能改变。鸟尽弓藏,古有明训,李世民的下场可以想见。若我商秀□不是飞马
牧场场主,陪你两个小子浪迹天涯又如何?我昨晚答应李渊,牧场的马以后只卖予他李
家。“顿了顿续道:“说罢——看我能否帮忙。”
徐子陵松一口气,听她的话李渊尚未代李建成向她提亲遂说出沈落雁的事。
商秀□道:“只是举手之劳,不过若沈落雁不出席今天的马球赛,我便没有办法。
且若张捷妤和独孤家联成一气,定不会让沈落雁有接触李密的机会。”
徐子陵一呆道:“我们倒没想及此点。”
商秀□道:“我会尽力而为,并尽快把结果知会你们。另一个忙是什么?”
徐子陵有点难以启齿的道:“现在李阀的内哄外斗形势日趋复杂,寇仲虽处劣势,
却非是全无反击之力,我斗胆请场主不要作任何重大决定,至少让自己有半年(有一行
看不清楚)商秀□缓缓别转娇躯,面向徐子陵,如花玉容现出奇异的神色,不眨半眼的
凝注他道:“什么重大的决定?”
徐子陵大感尴尬,欲言又止的道:“听说┅┅唉——听说李建成┅┅唉——怎说才
好呢?“商秀□垂首轻轻道:“我明白你想说什么,这又关你徐子陵的事吗?”
徐子陵心中一震,听出商秀掏心中的怨怼和情意,手忙脚乱的答道:“我只是怕飞
马牧场给卷入李阀那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的内部斗争去。”
商秀□仰起秀丽的俏脸,微笑道:“你当人家那么蠢吗?嫁猪嫁狗我也不会嫁给李
建成,多谢你们的关心。”
徐子陵轻松起来,道:“还有是宋二哥给召入宫,故今天不能赴约。”
商秀□又垂下螓首,沉重的道:“他即使今天来亦见不到我,我已答应大管家他们
再不与宋家的人交往,希望宋先生体谅我的苦衷,他是秀□敬重的人。”
徐子陵心神剧震,暗忖着如实转告宋师道,他受得起这自傅君婥身亡后的严重打击
吗?商秀□平静地道:“子陵去吧——你和寇仲永远是秀□真正的知己,人家最爱吃你
们弄出来的怪东西。”
第十一章 收买人心
徐子陵回到司徒府,任俊与雷九指招呼着到访的池生春,寇仲则坐在后堂发呆。徐
子陵在他旁坐下奇道:“你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寇仲道:“我在想石之轩的不死印法,我们的长生气大有可能是他的克星;只要能
在刀气进入他经脉后仍是由我们操控,他只余硬拚一法。”
不死印法最厉害是“化死为生”,若不能办到,威力会大打折扣。
徐子陵叹道:“只恨我们根本找不到这个机会,他的不死幻你见识过哩——令人攻
无可攻,守无可守。”
寇仲道:“所以我们须由相美人以天魔场去奋制他的不死幻,而我们则以联气之法
来破他的不死印。今晚还是明晚?”
徐子陵道:“事不宜迟,就今晚吧/寇仲道:“假若我们杀不死石之轩,会有什么
后果?”
徐子陵苦笑道:“我不敢想。但这可能性是存在的,老天爷总不会令事事尽如人意。”
寇仲道:“我们的诛石大计只能用一趟,若给他溜掉,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徐子陵道:“这种事不宜多想,只能狠下决心去完成,不要计较成败,听天由命。
但任俊——雷大哥和宋二哥今天必须撤走,我和你诈作随队离开,再由秘道潜回来。”
寇仲道Z“小侯怎办,若石之轩死不去,说不定他会杀自己的徒弟来泄愤。”
徐子陵道:“我们尽人事劝他离开,却怕他不肯听我们的话。我另有奇怪的想法,
是石之轩不会毁掉这个徒儿,除非他认定杨虚彦没有异心。石之轩绝非意气用事的那种
人,他会想到后继无人这严重的问题。我反担心陈甫。”
寇仲道:“在这方面我会比你更了解石之轩,假设石之轩待我们离开长安后才通知
尹祖文司徒福荣是我们找人扮的,尹祖文会怎样想他?就算尹祖文没有怀疑石之轩在隐
瞒此事,陈甫在石之轩心中只是不关痛痒的小脚色,根本不值他一顾。”
徐子陵点头同意,寇仲的分析非常精到。
寇仲道:“美人几场主方面情况如何?”
徐子陵说出概略,颓然道:“我们应否为美人儿场主向二哥传话?”
寇仲笑道:“有什么值得沮丧的,最重要是美人儿场主一颗芳心最终仍是向着我们
的宋二爷。他娘的——只要你能助我取得江都,我有把握将李世民逐四关中去。”
徐子陵皱眉道:“你这小子一时一样。早前我说助你,你还好象不大情愿的样子,
现在却是唯恐我不帮忙。”
寇仲微笑道:“这正是我在刚才苦思的事,人总是贪生怕死——我寇仲岂能例外。
只有陵少和锋寒肯和我并肩作战,我才有信心创造奇迹。今晚不论是否能宰掉石之轩,
你我分头行事。小弟立即赶回彭梁,把我从塞外学得的战术训练我的少帅军,待你从巴
蜀送萧回来后,立即对江都用兵,加上杨公卿和老跋,可以把李子通的卵蛋挤出来。哈
——忽然间我又充满斗志和信心。我的优势将是广阔无边的汪洋大海,倘能顺势把海南
收归旗下,沿海一带将唯我寇仲之命是从。”
徐子陵叹道:“你这小子终回复信心哩——”
寇仲道:“李渊现在势力大增,李元吉则有魔门在背后撑腰,李建成与突厥关系密
切,李世民在战场上虽不可一世,但回到长安只余待宰的份儿。现在变成为天下苍生着
想的是小弟而非我们尊敬的师仙子,我正是想透此点,故斗志昂扬,这也是陵少肯卷入
争霸天下的大漩涡的原因,对吧?,'徐子陵正要答话,足音传来,忙知机的粗声道
“他奶奶的——那荷官不知用什么鸟的手法,明明开小却变成开大,累我又少了他娘的
百两银子。”
池生春的笑声传来道:“两位大哥又在谈赌经,队得我也手痒呢。”
在雷九指引路下,池生春跨步入厅,寇仲和徐子陵一边心中暗骂,一边起身边还。
雷九指故意予池生春机会,道:“我尚有点事办,两位代我负责招呼池老板。”说
罢离开内堂。
三人移步到厅心桌子安坐,池生春扮作老朋友的款Jde低声音道:“我和两位确是一
见如故,所以再不避忌,听说你们欠下赌债,可否让小弟在这方面稍尽绵力。”
寇仲装出感激的模样,道:“池老板真够朋友,不过……·”
池生春知趣的截断他道:“是朋友就有通财之义,来——这处是百黄金,我绝不会
再拿走的。”
说时从怀内掏出一袋重甸甸的金子,放在桌上。
两人立即四目放光。
池生春微笑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更千万不要以为我池生春别有居心,两位
亦不要作任何回报,你们可在长安随便找个人来问问我池生春是怎样一个人?说罢长身
而起,状似离开。
寇仲和徐子陵忙起立,前者抢着道:“唉——池老板真慷慨,我们┅┅”
池生春笑道:“大家既是朋友兄弟,区区百两黄金算得什么?客气话不用说,说出
来显得大家没交情。”
接着叹道:“可惜你们今天便要离开,否则定请你们到六福赌个痛快。”
寇仲心中好笑,表面则恭敬的道:“我们只是暂时离开,迟些还要回来发展飞钱生
意的。”
池生春打蛇随棍上,皱眉道:“大老板不是为躲避宋缺到长安来吗?这么离开不怕
生命受到威胁?”
早在池生春踏足内堂,徐子陵已想好说词,因为“司徒福荣”可以不说出原因,他
们却不能跟风不说。
压低声音道:“我们只告诉池爷一个,今趟我们之所以匆匆离开,正是要去见宋家
的人。唉——宋阀在南方势力很大,我们要把业务向南方发展,不得不看宋缺的面色,
幸好大老板请出中间人斡旋纠纷,再馈以厚礼看来应可顺利成事。这是秘密,池老板万
勿告诉其它人,否则我和元勇饭碗不保,龙头还会治我们的罪呢。”
池生春露出释然之色,寇仲则心中叫妙,因为这确是西方即湾开长安的最作理由.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是也。
离正午半个时辰,萧璃亲把宋师道送回来,任俊o雷九指在大堂招呼萧璃,宋师道溜
进内堂与两人说话。
寇仲和徐子陵正等得心焦,忙向他问经过。
宋师道接过寇仲递来的热茶,笑道:“我奉有圣旨不可将看过的东西泄露半点消息。”
寇仲喜道:“真的是(寒林清远图》,李渊怎为自己盗窃的行为作解释?”
宋师道笑道:“亏他想出来,他说真迹一向是他o珍藏。直至池生春失窃,他才知有
摹本在外流传,更p疑手上(寒林清远图》的真伪,所以找我去作鉴证。d于此事牵连甚
大,故命我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当然包其我们的福荣爷在内。”
寇仲不屑道:“满口谎言,难怪他可答应立李世民为太子,转头又推翻承诺。他娘
的——他若不晓得宝画在池生春手上,怎会教刘文静去迫池生春献画?”
徐子陵道:“李渊在宫内何处见二哥?”
宋师道答道:“是后宫的亲政殿,你们最好死去盗画的心,现在大唐宫附显加强戒
备,李渊见我时陪侍一旁的太监头子韦公公更不简单,武功绝不在李渊之下,只可以深
不可测来形容。”
回寇仲道:“萧璃有很多时间吗?因何送你回来还不。回立即离开?”
宋师道叹道:“这是另一个头痛的问领百怪就。
回雷老哥。李渊肯定宝画没有被曹三偷龙转凤后,心情大回回佳。他对我们福荣爷
没有什么兴趣,却问起你们的球卜回技,且着萧王禹来领你们入宫表演。时间无多,我
必须回回立即向你们解说打马球的技巧和规则,免得你们当众出/召回丑。”
回回寇仲和徐子陵听得你眼望我眼‘心叫不妙。
1回宋师道道:“凭你们的身手和马术.该用。协卜手一回问题是如何让人肯定你们
不是寇仲和徐子陵,而只是精回于球技的太行双杰,这就要靠你们自己去拿捏。”
;回寇仲和徐子陵苦笑无言。他们连打球的棍棒是什么回尺寸样子亦一无所知,这
一关可能比十万之轩那一关更回回欠把握。——一)‘,(回寇仲道:“我们从皇宫回
来后,须辎p阐颂今大会回宋师道愕然道:“走得这么匆忙吗7”文三”““~“回徐子
陵知他舍不得商秀为,心中暗叹。为何来临波.。一回的情路如此一波三折,以他的家
世人材,天下美女俯补回即是,事实却刚好相反。轻轻道:“二哥不用向商场主回辞行,
我刚去见过她,并劝她先看清楚这一年半载的发回展,才决定她自己和飞马牧场的动向。”
宋师道淡淡道:“她不怪你们了吗?她怎答你。”
徐子陵道:“她像有点瞧破世情的样子,还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就是嫁猪嫁狗也不
会嫁给李建成。事实我劝她多作观察并不是那意思,只是请她勿要卷入李阀的内哄。”
寇仲拍腿道:“她极可能真的对宋二哥倾心哩——失落伤感起因于形势不容她与二
哥进一步发展,说不嫁给李建成是表明心意。例如既不能嫁与二哥,宁愿终生不嫁,总
胜过嫁给不欢喜的人。”
徐子陵差点想照面轰寇仲一拳,他用心是好的,说话却嫌太夸大过火,事实上商秀
询的话,更可能是冲着他徐子陵说的。商秀询肯定对宋师道有好感,但直至目前怕仍只
视他为一个知己而非情人,否则不会以“敬重”去推崇宋师道。
宋师道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轻叹道:“假设现在是太平盛世,那有多好?”
接着勉力振起精神,道:“留心听着,任何比赛均有其背后的精神,打马球就像决
胜沙场,讲的是群体的力量,不能只逞个人之勇。”
两人晓得他开始教他们打马球,此乃眼前的头等大事,若表现不出马球高手的本领,
他们肯定不能活离唐宫.忙聚精全袖场听一寇仲和徐子陵的太行双杰随萧展入宫,过朱
雀门后萧璃把他们交给下面的人招待,自己则先进太极富见李渊。
两人晓得凭太行双杰的身份,没有进太极宫的资格。
那招待他们的小官儿叫廖南,颇为圆滑,口舌便给,领他们到四方楼的大食堂进膳。
寇仲旧地重游,记起以前扮神医莫一心时的风光日子,不由生出感慨——暗忖难怪这么
多人力争上游,对权势的追求从不满足,为的正是一呼百拥的风光。现在虽热闹如昔,
却没人有兴趣瞧他们半眼。
几句闲话后,廖南摸底来了,从他们的太行帮问起,问到打马球。
两人小心应对,不敢怠慢。
最后廖南压低声音道:“请恕我直言,听说两位初抵长安时,曾和关中剑派的人差
点在街上动武,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两人明白过来,这廖南该属于大唐宫禁卫军专责情报的系统,所以对任何能接近李
渊的人,均要查个一清二楚,不容许出漏子。
寇仲从容道;“这只是一场设会一”
遂编个故事,搪塞过去。
廖南道:“两位请在这里稍待片刻,我转头便回。”‘瞧着他的背影,寇仲苦笑道:
“希望他没听出破绽Z吧——若他从关中剑派听来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故事,j此刻不
起疑才怪。”2徐子陵的目光投往横贯广场,他们的桌子贴着北g,MisffbfoAgghX#g&
llR——T。
一队约百人的禁卫,正熟练地布置打马球的场地,S在赛场东西两方设立观赛的看台。
'闻言笑道:“你的故事那么精采,句句虚招,说了等若没说,他怎能抓着你的痛脚?”。
寇仲目光越过广场,凝视耸起诸殿之上,皇宫最壮观的殿宇太极殿,失笑道:“想
想也好笑,你扮太行双杰时,有想过可坐在这里欣赏唐宫的美景吗?待会还要到下面打
马球,他娘的——”
又往他瞧来压低声音道:“不知你有否想过一个问题?”
徐子陵收回外望的目光,见寇仲神色凝重。奇道:“什么问题?”
寇仲俯前少许道:“若我们今晚成功宰掉石之轩,不理她父女关系如何,又或你为
她的娘报却深仇,但你心Q匡1Z巳M儿山j二An且',徐子陵怔怔的回望他好半晌,苦笑道:
“事关天下百姓,个人的得失算什么?何况我早死去对石青游的心——唉,你这混蛋,
偏要在这时候说这种事,我们尚有其它选择吗?看看像尹祖文——池生春——杨虚彦那
些人,若给他们得逞,天下会是怎么一个样子?”
寇仲关切的道:“我是为你着想┅┅”
徐子陵打断他道:“不要再说。早在龙泉时我已下定决心,要诛除石之轩这为祸天
下的人。若我没有猜错,杨勇和杨坚之死,多少与石之轩有关系,否则杨广不会重用他,
杨虚彦则不会对石之轩如此切齿痛恨。”
寇仲点头同意,道:“我们虽不清楚当年杨勇被废和杨坚所谓病逝的经过,但石之
轩肯定脱不掉关系。现在李渊父子的关系在细微处虽是有异,大处却颇相同。
都是因魔门的人弄鬼致父子失和,兄弟相争。幸好还有我们扬州双龙在此。”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去你的扬州双龙,打好待会的马球赛再说吧——”
寇仲信心十足的道:“我们的骑术是从老跋学的,只人马如一这一招就可教李渊大
开眼界兼不明所以。宋二哥虽说打马球从吐着经波斯传入,却是由突厥人发扬光大。我
们则以突厥人的骑术和自己的身手去打马球,就算首次上场谅可表现出高手的风范,有
什么须担心的。就当以球棍向球洞发射暗器,不就成吗?”
徐子陵目光移往横贯广场,一队禁卫赶着近三十匹高骏的健马进入广场,这批马引
人注目处是装饰华丽,色彩缤纷,显是比赛马球用的马儿。
赛场两边竖起丈许见方的以木架支撑的木板墙,下开一尺见方的孔洞,还加上网罩,
只要把球穿洞入网,可以击人次数多寡分胜负。
赛场是以红色的粉末在横贯广场中心界划出来,呈。
长方形,有中线和核心,长约二千步,阔约干步,可以想象在场内策马打球的激烈
情况。又有人在外围竖立十八支红旗,由于宋师道没有提过,寇仲并不晓得其用途。
寇仲道:“看——打气的来哩——世族人家的游戏真不简单。”
一群数十人组成的乐队,提着大小不同的鼓技和诸式乐器,从太极宫正大门承天门
走出来,在赛场北边列队准备。
此时廖南匆匆回来,向两人道:“累两位久等,真不好意思,请随我到赛场去吧。”
两人心中暗喜,晓得至少渡过身份查证这一关。
第十二章 信心危机
寇仲和徐子陵在廖南引领下进入横贯广场,来到马儿所在的地方,一名禁卫军头迎
上来。
廖南向他介绍过两人后道:“这位是御骑长程莫大人,赛场的事归他负责。”
说罢告退离开。
程奠上下打量两人,笑道:“听说两位球技名震太行,曾重挫吐着的著名球手。”
接着压低声音道:“那四个吐着球手在这里曾战无不胜,岂知回程返国时竟饮恨两位手
上。所以皇上听得两位来到长安,立即命人召你们入宫献技。”
两人听得心中发毛,要知唐宫高手如云,李渊本身既为一阀之主,又深嗜此道,自
亦球技了得,竟然在球场上连战皆北,可推知打马球不能单靠武功,还要讲球技,程莫
一番话,登时动摇他们本是十分笃定的信心。
程莫友善的道:“在皇宫打球有这里的规榘,有人专责唱筹;得一分为一筹,增加
一旗,失一筹者拨去一旗,以红旗记分。记着若皇上入球,你们必须停下高呼万岁,其
它人入球叫好便成。打入三球为一盘,三盘为一局,那时要看皇上心意,或小体片刻,
甚或入殿喝酒。”
两人至此才明白场外红旗的作用。
程莫指着放在一边插在木架上近百枝打马球用的曲。
棍道:‘·这批是上等鞠杖,专供外宾使用,两位可任意选择。哈!两位该没想过
会到宫内来打马球吧?所以没有把自己的便当带来。马儿也任两位挑选,选妥后我会带
两位去试场地。”
寇仲忍不住问道:“我们今天担当那一门子的角色?”
程莫欣然道:“今趟与皇上对赛的是波斯来的王室队,人选早已定好。你们且在场
边准备,在第一局打完后下场作示范表演,齐王府会派出球技最超卓的两个人来和两位
作赛。好啦!两位可开始挑选,我处理一些事后回来领你们去试场地。”
程莫到别处去时,两人移到鞠杖架旁,寇仲苦笑道:‘·我的心儿现在卜卜狂跳,
怎办才好呢?看情况观赛者没数千也有数百,给千百对眼睛瞧着我们两个雏儿上场示他
娘的范,和上刑场受宰没大分别。”
徐子陵从架上取起一枝鞠杖,拿在手上试试份量,道:“非常坚固。”
寇仲闻言亦取一根,鞠杖尾端呈半弦月形,缯上艳丽的花纹。叹道:“这鬼东西要
比我的井中月难用。”
徐子陵微笑道:“小子又失去信心哩!这正是大师级的人物和一般武术高手之别。
一般高手是只专一技,换过别的兵器就缚手缚脚,发挥不出平时的水准,更兼骑术有限,
在赛场上当然比不上专精打马球的高手。大师级的人物却有点石成金的本领,什么井中
月、马球棍拿上手都可发挥得淋漓尽致。加上人马如一。就算发明打马球的也只能食我
们马脚踢起的泥尘。明白吗?”
寇仲精神大振道:“徐小子教训得好,我已忽然变成打马球的大师。来!拣件称手
的。”一马上的寇仲接过程奠她来的马球,拿上手只觉轻飘飘的,比拳头稍细,空心、
涂红漆加彩缯,可想象被鞠杖击中时在场中冲动的情景。心中不由暗自叫苦,这马球肯
定不易操控。
往徐子陵抛去,他接过后眼中亦露出一闪即逝的骇然之色,可知感受与己相同。
程莫道:“趁宾客尚未入场,两位可随意在场上打几球好熟习场地。”
寇仲那敢献丑,心忖外行遇上内行,只是把球儿如何协作他卜该放何处已可能露底,
还是先看李渊打一盘稳妥点。忙道:“皇上未开球,那轮得到我们。我们还是随便走走
踩踩场地便成。”
徐子陵明白他的心意,将马球抛回给程莫,不待他说话策骑往赛场奔去,布置场地
的众禁卫均露出注意色。
徐子陵故意卖弄,真气输入马体,加速奔至场沿广徐子陵故意卖弄,真气输入马体,
加速奔至场沿,然后纵骑跃起,横过近两丈的空间,健马着地时,他半边身向下俯,以
“独门手法”运杖挥击,贴地扫过,发出虎虎风声。
众禁卫何曾见过如此马术,齐声喝采。
后面追来的寇仲信心大增,也跃马横空,眼看两四马撞在一起,两骑倏地分开,往
两角旋风般奔去。似刍冲出角线外去,两马分别人立而起,仰首长嘶,再凭着地的后足
就那滴溜溜的转动马躯,直至面向场心,前足探前落地,箭矢般驰往场中。两人亦不闲
着,手上马棍随着身体在马上灵活的前俯后仰或侧身等动作,对球场上幻想的球儿横扫
直截,花样百出,看得场上的禁卫如痴如醉,采声雷动,叫好不停。
此为两人拟定的打马球策略,就是“十成马术,三成功夫”。人马如一是跋锋寒独
创,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无论马的表现如何出神入化,别人绝不会疑到武。
功上。
他们从一边奔往另一边,醉翁之意不在表现马技,而在对鞠杖的掌握。
两人在场边甩蹬下马,众禁卫争先恐后过来伺候。
程奠边鼓掌边道:“蔡兄匡兄请过来。”
两人应声瞧去,见程莫和十多名御卫正众星拱月般拥着一个太监在场边说话,只看
程莫对他尊敬的神态,可知此人在宫内很有地位。
这太监中等身材,年纪在五十许间,容貌并不出众,但衣着为讲究,头戴黑色饰金
花的冠帽,身穿朱色阔袖上衣,青绿色花边,腰束嵌玉革带,白裙,脚踏黑白双间如意
履,予人整齐净的感觉,浑身似不着一尘。
两人趋前施礼问好,倏地心生警兆,感到一阵寒气渗体侵来。
以寇仲和徐子陵之能亦暗吃一,晓得此人已臻隔空试探别人虚实的武学境界,武功
可能在李渊之上,忙收敛约束体内真气。
他们同时想起一个人。
果然程莫恭敬道:“这位是大宫监韦公公,皇上所有事情均由韦公公安排打点。”
两人心中暗擦,心忖难怪侯希白对他如此忌惮,确是有两下子。皇宫内每卧虎藏龙,
像韦公公这长年伺候皇帝的高手,名虽不显于江湖,事实上却不在一般名家派主之下,
不由对他特别留神。
韦公公一对眼似乎没精打采、暗淡无光,不论看什都没半丝变异,像对世上所有事
物全然无动于衷,似乎非属于活人的,只是用来填补眼窝的黑洞。可是眼力高明如徐子
陵和寇仲,却从他眼神的神秘莫测、冷静不‘变,瞧破这是基于某特别的功法,故能把
眼神完全敛藏不露,达至真人不露相的至高境界。
韦公公似望非望的扫视两人,皮笑肉不笑的道:j“两位骑技非常了得,教人大开眼
界,待会只要肯尽心尽力有所表现,皇上必有赏赐。”
他说的四句话,声调刚和他的目光相反,变化多。
端,由暗哑低沉,变得尖声尖气,忽又滞闷下来,若断若续,其阴阳怪气保证一听
难忘。”
寇仲躬身答道:“我两兄弟必尽力而为,请韦公公多加提点。”'程莫笑道:“韦
公公一向少与宫外人说话,对两位'是另眼相看哩!”。
韦公公露出个难得的笑容,淡淡道:“我这作下人的,只是为皇上动了爱才之心,
待会皇上见到你们人的马技,肯定会非常开心,就看你们能否把握这机会。”
接着双目微睁,精芒乍闪倏没、投往皇城的方向,平静的道:“第一对宾客来哩!”
两人别头瞧去,入目的赫然是李密和王伯当,在一位小官陪同下进入横贯广场。心
中同时涌起异样感觉。
从韦公公异乎寻常的眼神反应,可知韦公公心中明白李密到场所为何事。至此可肯
定李渊确有除去李密之意。
没有李渊首肯,李密岂能踏进广场半步。
韦公公架子大,再没兴趣与两人说话,着程奠带两人到一旁等候。
继李密之后,宾客鱼贯入场。
不片刻,东西看台座无虚席,闹哄哄一片,充满节日的气氛。
直至此刻,徐子陵和寇仲始明白为何李渊召他们入宫戏技。因为长安的上层社会需
要新鲜的刺激,而他两个外来人刚好给他们提供这方面的享受。不过他们能否下场表演,
先要韦公公的法眼认可才成,故此韦公公多一番鼓励他们尽心尽力,因为若他们表现不
够出色,李渊会失面子,韦公公则肯定受责。
东西两看台合起来有近千之众,长安的重臣巨贾,官绅名流带妻携儿的前来观赛,
还有李渊的皇亲国戚、凑热闹的妃嫔组成为一个套交情攀关系的场所,吃得开者满场乱
飞,喧闹笑语,可与年夜宴的热闹比拟,只是一在夜晚,一在白天。贵妇仕女们大部份
穿的是流行的胡服,活泼多姿。
座上客他们认识的不少,除李密和王伯当外,沙家上下全体到场可见他们成功融入
长安的社交生活,其,他如胡佛、胡小仙、池生春、薛万彻、冯立本、常何,封德彝、
尔文焕、乔公山、兴昌隆的卜杰、关中剑派派委主邱文盛、李靖夫妇、裴寂、刘文静、
萧璃、独孤峰、宇文仕及等均有出席,一时不枚举,其况之盛,可以想见。。
甲鲜明,持戈鞠朝的御林军在四方列队。从承天门直抵赛场,铺上长达数百步的红
地毡,禁卫沿地毡两旁站岗,以人筑成李渊出宫的御道,尽显大唐的威势,李渊的气概。
甲鲜明,持戈鞠朝的御林军在四方列队。从承天门直抵赛场,铺上长达数百步的红
地毡,禁卫沿地毡两旁站岗,以人筑成李渊出宫的御道,尽显大唐的威势,李渊的气概。
寇仲和徐子陵缩在安置马群赛场西端一隅,幸好程奠照顾有加,使人搬来两张椅子,
让他们不用干企。
此时商秀洵在大管家商震、大执事梁治、他们的好朋友骆方和黎大姐陪同下入场,
由韦公公亲自招呼,她一身男装仍不能掩其绝色分毫,登时吸引全场的目光。
寇仲叹道:“美人儿场主来也没用,沈美人根本没有机会出席,张捷好究竟可用什
借口不让她三与这宫内盛事,照道理以沈美人的才智,该感觉不妥当。”
徐子陵道:“张捷好尚未见踪影,待见到她再说吧!
我现在反不那担心,至不济我们可死跟李密,阻止独孤家加害美人儿军师。”
寇仲沉吟片刻,有感而发的道:“这就是做奴材的滋味,躲在一角干等,待会还要
耍猴戏。不过不幸中之大幸,我们至少可先看一盘从中偷师,若开始即由我们落场,必
笑破所有人的肚皮,还以为我们表演滑稽杂耍呢!哈!我的老朋友来哩!”
鼓乐声起,奏起欢迎外宾的胡乐。
鼓掌喝采声同时响起。
一行三十多众的波斯来客,在常何和温彦博陪同下,从皇城方向策马进入横贯广场,
波斯中只有六人是一身打马球的轻便马装,其它看来该是外交官员和波伍商人,可见打
马球是为两国相交的手段。
韦公公和程奠迎上招呼,把他们领往设于东看合虚位以待的前席处。
寇仲道:“我们另一位老朋友云帅肯定是打马球的高手,说不定打马球还是他发明
的,那时他作客吐着。”
徐子陵笑道:“又胡言乱语哩!”
寇仲苦笑道:“不胡言乱语怎成?见到这批波斯来的马球高手,人人精神抖擞,挂
在马上的球棍等如神兵利器,我真怕出丑。”
徐子陵道:“我们在球技上是雏儿,若你还来个怯场,不如趁早去告诉韦公公我们
齐齐拉肚子了事,可免丢人现眼。”
寇仲哈哈一笑道:“我怎会怯场?他娘的!待会我们以长生气遥控马球,管它如何
轻巧如何难控制,也要变得随我们心之所愿。我们的长生气也是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
号,包保没有人能看破,还以为我们球技了得,了得至可令球儿拐弯,哈!”
徐子陵点头道:“这提议还有些建设性。”
寇仲兴奋起来,道:“我不知在那里听人说过,江湖传言假如寇仲和徐子陵联手,
天下无有能匹敌者。两个一个虽不光采,但在赛场则叫团体精神,唉!把太行双杰变成
天下第一的一对马球手,真不知是吉是凶。”
徐子陵道:“这个烂摊子必须待人收拾,幸好关外是李世民的天下,由他向太行派
的头子说话,那到他不乖乖合作。”
寇仲仍想说话,蓦地鼓、腰鼓、铜鼓、贝鼓一起震天作响,接着琵琶、横笛、等案、
洞萧、竖模等齐奏,鼓乐喧天。
东西两席全体人起身肃立,迎接从太宫正门楼承天门开出的队伍。
在十六名禁卫策骑开路下,李渊一身轻便马装,马侧挂着特别精美的御用鞠杖,乘
马入场。
跟在他马后是李元吉、李神通和李南天,都是打马球的劲服长靴,一副落场比赛的
款儿。接着是李渊最宠爱的三位爱妃,竟也是一身马装,尹德妃冷艳、张捷好秀气、董
淑妮娇媚,三女争妍斗丽下,为赛场更添春色。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原来是李阀队对波斯队,难怪没我们的份儿。”
徐子陵沉声道:“沈美人军师来哩!”
寇仲目光往三妃身后投去,果然见到沈落雁杂在字文伤、独孤凤、尤楚红和一众地
位较次的妃嫔中,在她稍前的赫然是李秀。
徐子陵道:“这一招更绝,商场主根本没机会和她私下说话。”
欢呼喝采声中,李渊昂然入场。
第十三章 马球比赛
“玉勒千金马,琱文七宝球;鞚飞惊电掣,伏奋觉星流;飚过成三捷,欢传第一筹;
庆云随逸足,缭绕殿东头。”
李渊交待过几句场面话,什么大唐国与波斯国永远和平共处、彼此扶持等诸如此类
后,立即下场比赛。
唐室方面四人下场,李渊外是李元吉、李南天和李神通,全是李阀重要人物,可见
对此赛极为重视。
波斯王朝下场的四人中领队是哈没美王子,其它是克萨、隆盛和支理,自有人逐一
唱名介绍,均是波斯王族的成员,双方身份对等。
双方人马来到赛场正中,由唱筹官把球放在正中处,当唱筹官退出场外,一通鼓声
震天响起,比赛在唱筹官高喝声中在千百对目光聚精会神下开始。
哈没美和李渊同时策马冲前,俯身挥棍身争夺马球,其它队友驰马走位,准备接应,
激烈紧张,包括徐子陵和寇仲在内,生出看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两马擦身而过,鞠杖闪电挥击,快得没有人能看清楚之际,马球斜飞而起,往唐室
那方球门飞去。
寇仲和徐子陵愕然以对,他们本以为球儿只会贴地滚动,再以鞠杖操控,岂知竟可
打上半空,不但大幅增加不同的可能性,控制的难度更是倍增。
波斯方面的支理从赛场侧沿南界驰马疾冲,刚好赶上马球,在球儿出界前运杖击球,
球儿应杖堕地,却神乎其技的没有弹跳,反贴地疾滚,横过赛场往北界而去,登时惹得
全场叫好,采声雷动。
此着显是大出李阀诸人料外,李元吉拚命策骑拦截,却以毫厘之差,鞠杖碰不上马
球,反冲过中场,与勒马回头的李渊策骑而过。
另一波斯马球高手从大外档沿北界冲前,一声叱喝,鞠杖猛扫马球,他运劲巧妙,
球儿应棍弹往半空,往李阀东门的方向弯落。
此时波斯四名球手展开全面攻势,都在东半场驰马穿插,乍看似是横冲直撞,事实
上却是扰敌乱敌的高明阵势,最厉害是把扼守在后方的李神通和李南天不断拦阻,方便
队友争夺正从空中落下的马球,情况之激烈,比之战场上决战生死,有过之无不及。
李元吉仍在勒马调头,李渊则在敌人马尾吃尘,哈没美王子驰马疾冲,抢在李神通
之前接着落下来的马(原图缺)观者无不看得如痴如醉,众鼓手不自觉地加剧和加速擂鼓。
鞠杖端接球后竟回旋一匝,马球就那么给黏在杖端的等待调较角度,再弹往前方,
用劲之巧,教人叹为观止。
直到此刻,李渊方面仍没有碰球的机会,看得寇仲和徐子陵直摇头。若动真刀真枪
较量,波斯一方肯定败得一塌糊涂,但马球比较的不但是球技和马术,更重要是团队的
配合和策略,在这任何一方面李阀都是技逊一筹,什么两筹三筹。
李南天赶上截击,发觉球儿再从哈没美王子杖上弹往前方,心知不妙时,哈没美早
奔往东门,在离东门三十步许的距离追上球儿,运杖挥击。
李神通想拦截时,退却一步,眼睁睁瞧着对方击球入洞网。
三通鼓响,表示人球。
唱筹官唱筹声中,李阀方面被拔去一旗,波斯方面则多插一旗。
今次轮到唐室方开球。
寇仲向徐子陵道:“我的娘!原来这么易入球的,快轮到我们哩!怎办才好!”
球赛重开,李渊御驾亲征,带球挺进,连过两人,到被哈没美持杖争夺在地上滚动
的球儿,龙杖一挥打得斜飞南界,交给奔至该处的李元吉。
观赛者当然想自己的皇帝胜出,挽回颜面,叫得声嘶力竭,女的可比男的更要疯狂,
张捷妤等诸妃全站起来,挥手娇呼,比场内作赛的人更要着紧。
鼓声骤急。
球儿落回李渊杖上,往波斯方的西门推进。
“噗”!
球儿入网。
三通鼓响!人人高呼万岁。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暗叹,他们眼力高明,瞧出今次是对方故意相让,否则此球不会
入得那么容易。
徐子陵苦笑道:“若我们待会不须献丑,我愿意以全副身家奉赠。”
寇仲头皮发麻,深有同感。
第一盘李阀两胜一负,多得一筹,摆明是波斯人作客的礼貌,让主家先拔头筹。
小休过后,第二盘在哈没美领导下,以全攻的姿态进迫,连入两球,到第三球才被
李元吉靠点幸运成份和巧妙手法,从对方较弱的隆盛手中把球夺走,在对方意料不到下
击球入网。
第二盘后的小休间,寇仲和徐子陵坐对愁城,为未来的命运悲叹。
寇仲颓然道:“若给我回家练个许月,我说不定可打败这个什么娘的波斯王子,现
在却连球儿都未碰过,待会出去作表演赛,给人任意入球,我们以后还有面子做人吗?”
徐子陵凝望正与李元吉说话的李渊,见他脸色凝重,似在责怪李南天和李神通的表
现,叹道:“下一场李渊会输得更惨,当哈没美胜券在握,筹数足够,或会让他赢回一
两球。比赛以六盘两局分胜负,没有我们的示范表演将很快完结,那有多好。”
寇仲道:“李密会否在我们表演时找李渊说话呢?那可非最好的时机,因为李渊肯
定心情大坏。”
徐子陵目光投往张捷妤旁的沈落雁,她到此刻仍未发觉两人的存在,若他们下场当
然是另一回事,她应可看破他们的伪装。
鼓声再起,首局最后一盘宣告开始,接着是两局间的示范表演,也是寇仲和徐子陵
下场献丑的一刻,他们拿什么去示范给波斯的马球超级高手看呢?第三盘李渊方改变战
略,以攻对攻。在四人中,以球技论,实以李元吉居首,李渊在马术上逊他一筹,故在
灵活度上有所不如。
打马球有打马球的规矩,首先是只准以鞠杖接触球儿,人则不可离开马背,单此两
项,已使懂武功的内家高手纵有浑身解数苦无用武之地,只好凭球技马术在赛场上争锋。
“笃”的一声,李元吉把支理击往东门网的球儿险险截着,带球闪过克萨,在隆盛
拦截前把球短传横交李神通,李神通大喝一声,控马带球冲前闯关,支理追来挡截之际,
竟把球儿回送后方三丈外的李南天,后者叱喝一声“上”,毫不迟疑的一杖扫下,正中
球儿,球儿疾弹半空,越过中场,往西门方向投去。
李渊大喜,只要能摆脱最接近他的哈没美,肯定可胜此一筹。
哈没美见状勒马调头一阵风般追来,给李渊硬以马儿迫往北边外档,两人快马加鞭,
争先恐后,蹄声急起急落,争持之烈,是开场以来首见,可知双方求胜之心,在赛场上
绝不容让。此正为球赛令李渊沉迷的精采处。在平常的日子那有如此乐趣,谁敢和他争
雄斗胜?过千观者和把守四方的禁卫见李渊方有如此出色表现,登时打气声震天价响,
鼓乐齐鸣,人人看得如痴如醉。张捷妤、尹德妃等诸妃嫔都不顾仪态,状似疯狂,赛场
内外气氛激烈至极点。
球儿着地滚动,离西门洞网只三十多步的距离,只要李渊能先一步赶上,肯定可击
球入网,让众人有机会高呼万岁。
变化横生,哈没美一声暴喝,提缰跃马,马儿升离地面,跨过近两丈的空间,竟先
一步落在球儿右前方,然后大半边身子往左探出,鞠杖伸展,堪堪勾着滚来的球儿,李
渊赶至时刚迟却半步,成功本在望,最后却是功亏一篑。
李渊直冲至西门才能勒马调头,哈没美早控球驰奔东门方向。
欢呼变成叹息。
寇仲和徐子陵心叫糟糕,李渊重整阵脚后的如虹气势,受此重挫肯定溃不成军,四
对三下肯定李渊方守不住此筹。
寇仲差点想闭目不看,叹道:“不是有人说过我们曾大败吐蕃的马球高手吗?若我
们待会表现得像不懂打马球的初哥,李渊会怎样看我们?”
徐子陵听他不住重复这忧虑,知他担心得要命,就算没有这被揭破身份的可怕的后
果,以寇仲的好胜,仍难忍当众出丑受辱的待遇。
(原图缺)水月的心法去演好来临的球赛。”
寇仲惋惜道:“真后悔没带千里梦和万里斑两匹宝贝来。”
三通鼓响,波斯方果如所料再人一球。
此时有禁卫来到,着两人准备下场,两人均生出被催往刑场行刑的感觉,万般不情
愿下前往挑鞠杖和拣马。
负责的禁卫和马夫没暇理会他们,全神观战。
李渊方又输一球。
两人手提鞠杖,另一手牵马,呆头鸟般在赛场东北角观赛。
若李渊方此盘连输三球,此仗必败无疑,除非接下来的三盘有一盘能全胜,另两盘
多取一筹,但照眼前双方实力比较,这是没有可能的事。
哈没美再次表演马上控球的功架,先后盘过李渊和李元吉,将球儿交给前线的支理,
支理挥杖一扫,球儿从李渊方球技最弱的李南天马脚间穿过,流星般命中球洞。
鼓乐呜奏,上半场终告完结。双方下马施礼,各自离场。
寇仲苦笑道:“丑妇终须见家翁,更不幸是我们的(原图缺)那家伙,硬要我们扮他
奶奶的什么太行双杰。看吧!现在如何收科。”
哈没美等回到己方族人处,接受祝贺。
李渊出奇地没有返回妃嫔堆内接受安慰,立在场边,还召来韦公公、程莫两人说话。
徐子陵失笑道:“你这小子只懂怨人,关雷大哥什么事?记着人马如一和长生气两
大打马球绝技便成,其它千万不要去想。”
寇仲道:“惨哩!要下场哩!你看李渊不住拿眼来看我们。”
徐子陵正留心李密,看他会否趁此机会去和李渊说话,可是李密仍坐在西看台,频
频与身旁的晁公错密语。闻言往李渊方瞧去,只见他一边听韦公公说话,一边往他两人
审视。讶道:“看来似乎不只要我们下场那么简单?”
寇仲大吃一惊道:“难道发现我们有问题?”
此时李元吉手下的两名马球高手牵马持杖移往赛场的西南角,作好入场表演的准备,
看得两人更是心中发毛。
两个看台的嘉宾回复先前热闹的情况,谈笑议论,闹哄哄一片。
围着李渊的李元吉、李南天和李神通均往徐子陵和寇仲瞧来,显然这代表李阀(原图
缺)两人。
寇仲道:“算啦!若有半点不妥当,我们立即杀出重围。”
程莫直朝两人走来,到他们身前道:“随我来!皇上要和你们说话。”
看他神情肃穆,两人心叫不好。但就这么放脚开溜,杀出重围,于此吉凶未卜之际
又毫没道理,只好牵马举步。
程莫阻止道:“留下马儿和鞠杖。”
自有人过来牵马拿杖。
两人一头雾水的随他直趋李渊立处,正要跪下敬礼,李渊喝道:“赛场上不拘俗礼,
你们看过刚才一局,有什么话说。”
李元吉、李南天、李神通和韦公公四人目光灼灼打量着他们,看得他们心中只能祈
神求福,不断唤娘。
寇仲勉强收摄心神,垂首恭敬地扮作专家道:“皇上明察,波斯人打马球的方式别
树一格,以哈没美王子表现最佳,全队整体配合得天衣无缝,唯一的弱点是隆盛,控马
的灵活及不上队友,但击球的手法毫不逊色。”
韦公公提点道:“皇上是指有什么方法可破他们的马阵?”
(原图缺)中大定。但又另生焦虑,假设他们现在说得天花龙凤,待会则表现不济,
岂非更惹人起疑?徐子陵答道:“只要在马术上能克制哈没美王子。
可牵一发动全身的破去他们的配合,此是唯一制胜之法。”
李渊看看李元吉,又看看李南天和李神通,然后石破天惊的沉声道:“若改由你两
人下场,有多大胜算?”
这两句话就像晴天霹雳,震得两人失魂落魄,他们毕生未碰个马球,对方还是超级
的马球高手,他们怎样答李渊呢?
(大唐双龙传)卷四十九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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